“那邓阿顺……”陈公子欲言又止道。
“只是在路边捡的孩子罢了。”邓婶无奈道。
当年她与姐姐称为国色双姝,被送到当今圣上后宫。姐姐为皇后,她为贵妃,很得荣宠。只是后来兵荒马乱,她虽伴随帝驾,但最终还是因叛军追杀而被心爱的人推下马车,要不是遇到那队逃荒百姓,恐怕都活不下来。
后来随着他们辗转各地,最终在这下坝村隐藏身份,安了家。
再之后还是被姐姐找到,送来诸多用度之物,尽管大部分归还,可总有些是无法退还,留作念想在身边。如此就会留下线索,现下被找上门,早就做好准备,却没想过会这么快。
还好来的人是太子。
“当我是求她,就让我在此终老吧。”邓婶随即道,眼角落出几滴浊泪。
陈公子怔愣片刻,确实在此人身上看不到一点蓉姨的模样,就算带回宫也只会成为累赘,即便父皇如今念旧,也不愿看到这样的蓉姨吧。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陈公子恢复温润公子模样,说道:“既如此,晚辈打扰了。”
陈公子的离去就像一颗石子落在历史这广阔的大海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景顺二十六年十月初三,传圣旨的宫人来到穷乡僻壤的郫县,第一道圣言便是对陆镜白和沈知意的赐婚,第二道圣言则是封沈知意为七品孺人,尽管是最低的诰命夫人头衔,那也是实打实拿俸禄的妇人。
就算郫县百姓不知诰命夫人是什么,却全都知道沈知意是县令夫人消息,有人家庆幸,也有人家懊悔,送来的礼物更是偷偷加重几分,隐隐有讨好之意。
既是赐婚,那一应花销皆有朝廷所出,按照七品官的规格自然不高,可全县百姓都因此动起来,就显得热闹至极。
官家出的三台聘礼,又有陆镜白私下加的三台,再有下坝村的壮丁们挑着担子,篓子里用红纸贴着大大的“囍”字,最后是受惠百姓们挑担子,一台接一台,已有十里红妆之相。
坐在花轿里的沈知意并不知轿外之景,却也听到那些热闹恭贺的话音。
郑三是所有自发抬喜担汉子里的排头,扬声喊道:“今天妹子嫁人咯,以后日子只会和和美美哟~”
“他们夫妻恩爱,白首到老嘿~”随后有人接着道。
接着接着就变成唱起来,全都是对他们的祝福之音,骑马在前的陆镜白被着独特的歌声吸引,忍不住高歌道:“红绸迎得佳人来,三生世上记佳名,我与佳人并排书……”
今天是沈知意成亲的日子,也是她听陆镜白念诗最多的日子,只是没有哪一首有这一首这般好记又朗朗上口,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对方那快活心情。
仿佛他们早八百年前就芳心暗许,才求得今生于此结两姓之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红盖头在眼前,她看不到众人神情,可在秦奶奶伸手将她的手交到陆镜白手里时,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落泪,有了嫁人的真实感,周围婶子们的声音让她在喜房里的等候显得没那么无聊。
所有心事,在见到掀开面前红盖头的人时,全都变成欣喜。
既见夫君,如何不喜?
他们亲昵地喝下合卺酒,喜烛发出噼啪声响,沈知意脸上终有了新娘子的娇羞感,轻唤道:“夫君。”
“欸。”陆镜白应得积极,温柔亲吻着沈知意。
魂牵梦绕,指间缠绵,亦是一场纵情荒唐。
成亲后的日子,其实和沈知意没成亲前过得没什么不同,只是每天下衙之际就有个俊美男子郎骑着马、迎着光赶来,就连他鬓角的汗水都带着晶莹美感。
“陆大人又来接沈夫人咯。”赵大丫笑着调侃道,引得身边的孙三妮和唐花丫连连笑起来。
如今她们也各自成亲:
孙三妮和邻村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成亲了三个月,还记得那天葛二麻子喝醉了直哭,嘟囔着自己那颗少男之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好在葛二麻子和赵婶合伙的玩偶生意不错,勉强挽回点心碎程度。
唐花丫终究忘不了那帮忙抢回钱袋的书生,更是在得知对方是修剪西红柿盆栽的人,恨不得每天都来鸡公山,久而久之烈郎怕缠女,最终抱得这位新晋秀才归。
反而是赵大丫和玄砚的婚事,排在了众人之后,明明恋爱经验丰富,却成亲时间最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