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中军帐里,坐着一夜未眠的众人。温季礼坐在上首位置发问,脸色苍白病弱,眸光沉静又严肃。宋流景坐在他的左侧,微微低着头,神情隐于阴影中,只能见他唇线紧绷,隐忍不发。李文彧叉着腰,在帐子里焦躁的来回走动。熊茂三人则是坐在温季礼的右手边。
萧溯之站在帐中,道:“城中客栈都去找过了,营地附近也找了,都没找到。”
熊茂不禁忧心道:“主公昨晚找我们三人谈过话,但戌时三刻就离开了,只说回营。怎会突然就不见了。”
李文彧恼道:“我就不信,她一个大活人能人间蒸发了!那谁,你去城里跟李太说一声,让他也找,把广信城翻过来找!”
李文彧指着邓子睿,邓子睿朝他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搭理他。
李文彧瞪大眼嘿了一声,活像斗气的大红公鸡:“我还使唤不动你了?行,温季礼,你是军师,那你来!”
帐中正是商议着该怎么寻人,一群枭使在帐外也没消停,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马怀恩撞了一下吴柒,小声道:“老吴,你到底把主公藏哪儿去了?这会儿天都大亮了,你赶紧把人带回来了。事情真闹大了,不好收拾。”
吴柒瞪马怀恩道:“我是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他们仨昨夜差点把军营给掀了,我能不说吗?”
“那主公……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枭使们也相继担忧起来。
就在这时,长期扎根在城里的杨砚舟举着一块“神算”的布招牌屁颠颠地跑过来,见众人都聚集在一处,拍了拍张卓曦的肩膀,问道:“你们干嘛呢?出什么事了?”
张卓曦抱着手皱眉道:“主公不见了,正找着呢。”
“嘿,那不巧了?”杨砚舟晃了晃自己的招牌,神气活现道:“我来就是想验证这事儿的!我昨日夜里见着一颗身负天命的紫星往江对岸去,我掐指一算,十有八九就是主公!你们往……”
吴柒猛地捂住杨砚舟的嘴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捂杨砚舟的嘴巴,但直觉告诉他,必须捂住杨砚舟的嘴巴。
可惜,捂太晚了,帐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温季礼带头走出来,盯着杨砚舟问:“你知晓主公现在何处?”
杨砚舟在吴柒的手底下支支吾吾,点了点头,看一眼满脸威胁意味的吴柒,又赶紧摇摇头。
温季礼也看着吴柒道:“吴使君,你把人放开。”
吴柒默了默,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知晓肯定是帮宋乐珩瞒不住了,只能松开了杨砚舟。
杨砚舟立刻恢复了那神气活现的做派,掐着指头道:“据我测算,主公定是在漳州主将的住处。”
温季礼:“……”
宋流景:“……”
李文彧:“……”
杨砚舟继续掐指头道:“不对啊,这漳州主将现在不是燕丞吗?哎呀,你们看,我就说他俩有夫妻缘分,果然是有吧!”
枭使们:“……”
其余人:“……”
杨砚舟不解:“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幅脸?”
李文彧第一个往营地外冲,一边冲一边就喊道:“过江!我要去看看!她还和谁有夫妻缘分!”
温季礼冷声道:“来人,此人信口雌黄,拉下去重责二十军棍!”
萧溯之正要有所动作,杨砚舟忙跳到吴柒身后去:“我没有!军师要是不信,我带你去找主公,包能找到的!”
温季礼:“……”
温季礼默然须臾,应了下来:“若是寻不到人,绝不轻饶。”
吴柒:“……”
哦豁。
今天更热闹了。
“几时了?是不是该起了?哎,你别把手搭我身上!好重!”
茶榻之上,宋乐珩身上裹着一床薄被,被挤在角落里。燕丞依旧赤着上身,一只手搭在她腰间。
地上,除了数多歪歪倒倒的空酒瓶,一个空奶桶,便是那张小桌案和凌乱不堪的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