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父亲怎么处理的?”林雪薇直切要害。
“他叫人把二叔拖到祠堂去了,说是家法处置,其实就是软禁。至于报警……他说为了集团股价,这事,得‘内部消化’。”
意料之中。家丑不可外扬,对于陈立业这种老派商人来说,家族的名声和企业的稳定高于一切。
“那你的事呢?”林雪薇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项目的事,他怎么说?”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久,久到林雪薇几乎以为信号断了。
她微微皱眉,刚想追问,就听见陈宇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认可了项目。”陈宇飞的声音有些发闷,“但他不是认可我,他是认可秦决。”
“他说,既然秦决那种级别的人物都愿意出技术团队,说明这个项目确实有巨大的商业价值。他可以不信我这个废物儿子,但他相信秦决的商业眼光。”
林雪薇挑了挑眉,“这不是好事吗?殊途同归。”
“不一样!”
陈宇飞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雪薇,你知道他最后跟我说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模仿当时的情景,声音都变得冰冷而刻薄。
“他说,‘陈宇飞,项目我可以让你继续做,资金我也可以批。但是,你这个人,我不放心。’”
林雪薇愣住了。
陈宇飞模仿着父亲那严厉而居高临下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复述道,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连睡在枕头边上三年的女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差点把整个陈家都赔进去。你让我怎么相信,以后坐在谈判桌上,你能分得清谁是合作伙伴,谁是吃人的狼?”
这句话,太狠了。
简直是把陈宇飞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再次剖开,还要往里面灌满辣椒水。
林雪薇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她能清晰地想象出陈宇飞当时站在书房里,面对父亲这种毁灭性的质疑时,那种无地自容的羞耻和灵魂被碾碎的绝望。
对于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亲生父亲全盘否定“识人眼光”更具毁灭性了。
尤其是,他父亲说的,是血淋淋的事实。
“所以呢?”林雪薇压下心头的情绪,轻声问道,“他不愿意给你放权?”
“他给了我一个机会。”陈宇飞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重新低沉下来,“或者说,一个赌局。”
“什么赌局?”
“过几天,兴泰市有一场大型的新能源产业招商引资会。省里牵头的,规模空前,会有几百个初创团队和新项目来路演寻找投资。”
陈宇飞语速放慢,“老爷子说,他手里有几个备选的投资意向,但他不告诉我。他让我去参加这场招商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带好我的眼睛和耳朵。”
“如果我能在几百个项目里,准确地挑出他看好的那一两个‘潜力股’,或者,挑出比他眼光更好的项目……那就证明我的眼睛还没瞎,还有救。”
“如果我做到了,之前的项目全权交给我负责,公司所有资源随我调动。”
“如果我选错了,或者选了一堆垃圾……”陈宇飞苦笑一声,“那之前的项目就立刻移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我滚出公司,只能拿干股分红,以后老老实实做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永远别想再插手公司的任何决策。”
这是一个极其苛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