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凛顿住所有动作,呼吸滞在胸腔,心脏却像是最终反应过来似的,开始剧烈地撞击胸口,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在万籁俱寂的长夜里,庶几要挣脱躯壳的束缚。
蔺遇白的嘴唇落回原处,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一个无意撩拨的意外。
可他仰着的纤细脖颈、微微泛着水光的唇瓣,在落地窗外渗入的朦胧月光下,像一场无声的极致诱惑。
裴知凛的眸色瞬间深得吓人,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一下,某种压抑已久、汹涌的渴|望几乎要突破樊笼。
想狠狠地加深那个意外的吻,想攫取那份香甜,想将蔺遇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现在,还没到时候。
最终裴知凛只是极轻地、极缓地吸了一口气,指尖克制地摩挲着蔺遇白的嘴唇,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拢回手,强迫自己直起身。
他注视着蔺遇白,眼神复杂得像缠绕在一起的线团,里面翻涌着浓烈的爱欲、极致的温暖和克制。
最后,所有汹涌的情绪都化为一声几乎听不见、沙哑的叹息。
他打算转身走向门口,这时,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不是裴知凛的。
他看向蔺遇白,他没醒。
裴知凛遂是在他口袋摩挲着,找到了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远霄哥」。
所有的温存和悸动,在此际悄然冻结。
裴知凛没听蔺遇白介绍过,但也知晓这个人的存在。
他是曾经在C大后街与蔺遇白并肩而坐、谈笑风生的男人,被蔺遇白用如此亲昵称呼备注的男人。
刹那之间,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掀翻了裴知凛心中那只名为“嫉妒”的醋缸,酸涩的液体汹涌而出,搅弄着他的理智。
他深沉地盯着那三个字,眸色黯沉得如同结冰的湖面。
指尖在挂断与接听指尖悬停了一瞬,最终,一种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占有欲和探究欲攫住了他。
裴知凛拿着手机到主卧的阳台上,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置在耳边,却没有立刻说话。
“遇白,睡了吗?”
电话那头的男声爽朗温和,带着自然而然的熟稔,“我这周末总算忙完那个项目了,月底有空,想着接你来我这儿玩两天,顺便带你散散心,这边新开了个……”
“他睡着了。”
裴知凛的声音低沉地切入,听不出丝毫情绪,俨如一块冷硬的石头投入对方热情洋溢的话语中。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气氛肉眼可见地急转直下。
数秒后,张远霄的声音再度响起,之前的热忱悄然冷却了不少,带上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警惕和审视:“抱歉,我是不是打错了?这是蔺遇白的手机吗?”
“是。”裴知凛的回答简短至极。
“那你是?”
张远霄的语气里的热情在无形之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全然的疑问和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快。
他并不认识这个接电话的男人。
“他在我家,睡着了。”裴知凛避开了直接回答身份的问题,反而刻意强调了“在我家”这三个字,像是在无声地宣告一种主权。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距离感。
“在你家?”
张远霄的声调扬了起来,惊讶和某种程度的审视通过电话线蔓延过去,“请问你是哪位?遇白他……没事吧?”
“他很好,只是累了,睡得很熟。”
裴知凛的目光落在蔺遇白安静的睡颜上,语气不由自主地掺入一丝极淡的、只有他自己才懂得占有意味,“需要我转告他什么吗?”
这番避重就轻、反而不断强调蔺遇白在他身边熟睡的回答,显然让张远霄更加疑虑重重,却又不好发作。
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气氛僵硬而尴尬。
两个男人隔着电话线,进行一场无声的、充满硝烟的较量。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