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凛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蔺遇白的手腕内侧,声音低哑得听不出喜怒,“什么日出,这么见不得光?”
饶是蔺遇白再迟钝,此刻也听出了一丝端倪:“你不高兴了?”
裴知凛松开他,转身看似随性地整理起毛巾架,背对着蔺遇白。
“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裴知凛口吻平淡,“你想和谁看日出是你的自由。”
可蔺遇白看见了他手背上绷起的青筋,这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幼年时期见过的、透过橱窗直直盯着糖果却不肯直接说自己想要的孩子——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装作不在乎。
“在我眼中,远霄哥就是我的朋友,”蔺遇白解释道,依然不是很能明白裴知凛为何如此在意,“我们之前好久没见了,他一直说想要约我出来玩,我一直都没有空。而这次,他就是想带我去看看新建的观景台。”
裴知凛倏然转身,一步步逼近,直至蔺遇白后背慢慢抵上冰冷的瓷砖。水汽凝结成雾珠,从他颈侧细密地滑落。
“朋友么?”
裴知凛反复咀嚼着那两个字,一错不错地凝视着蔺遇白,冷哂一声:“可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是看朋友的眼神,他待你并不那么纯粹。”
蔺遇白愣怔住了。他是当局者,自然不如旁观者清,但他觉得匪夷所思。
张远霄对他,怎么会有超越亲情的感情呢?
他完全不相信。
似乎洞察出了蔺遇白的心思,裴知凛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抬手撑在蔺遇白的耳侧的瓷砖上,将他困囿于方寸之间。
过度的亲近让蔺遇白有些无所适从。
“水温调好了,”他轻声说,想要从这令人心悸的包围之中逃脱,“你去洗吧。”
他刚要弯腰从裴知凛的臂弯之下钻出去,就听见几乎贴在耳边的声音:
“别去。”
这两个字轻得如同水汽凝结,却又重得让蔺遇白心头一颤。
“为什么?”
他抬头,撞进裴知凛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裴知凛没有直接回应,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也只是你的朋友吗?”
蔺遇白张了张嘴,却是答不出来。
倘若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为什么可以接吻?
这个世界上,有可以保持着接吻关系的朋友吗?
倘若他们不是朋友,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
情侣关系吗?
非要定义这个关系的话,偏偏他们之间,始终缺了点什么,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盘亘于两人之间,制造出了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那就剩下最后一种关系了。
“我们只是炮、友。”蔺遇白在心中道。
他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怕裴知凛会当场掐死自己。
裴知凛静静凝视蔺遇白许久,似乎是猜到了他的答案,最后只是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后退一步,让出了空间。
“算了。”
裴知凛转过身,开始解衬衫纽扣,“你去吧。”
蔺遇白伫在原处,看着裴知凛峻挺的背影,心中莫名地发紧。
水汽越来越浓,几乎让人窒息。他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悬在空气之中,却最终消散在哗哗的水声里。
裴知凛刚刚想要对他说什么?
答案不得而知。
蔺遇白觉得裴知凛心情不好,肯定不想看到自己,所以他识趣地离开了。
蔺遇白离去之后,裴知凛久久花洒下,任由热水洗涤面庞,心里反复咀嚼着那个说不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