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凛知晓自己在夜里并不适合开车。
但坤叔不在身边,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能是自己。
他必须要逼自己一把,他并不是不能在黑夜里开车,他只是对黑夜心存恐惧罢了。
只要突破了这一层恐惧,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裴知凛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蔺遇白担忧的脸色,他知道蔺遇白在担忧什么。
他下意识想要牵握住蔺遇白的手,让他不要难过担心,但蔺遇白坐在后座,他就有点不太方便。
裴知凛握着方向盘,道:“我现在状态还可以,如果状态不行,车就交给你来开。”
蔺遇白悬着的心稍微落地:“好。”
中途在一个服务区短暂停留,裴知凛下车买了热饮和简单的食物。
他将一杯拧开盖子的热豆浆递给蔺遇白:“喝点热的,你需要保存体力。”
之后他俯身查看了一下蔺母的状况,动作轻缓专业,低声询问了几句。
最后他回到驾驶座,拿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
“大约两小时后到。麻烦您安排好急诊通道和骨科会诊。是的,情况我已经初步了解。费用不是问题,请用最好的方案——”
少年的话语简洁、高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决策力。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后座蔺遇白的耳中。
他听着裴知凛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联系医院,预约专家,那种运筹帷幄的姿态,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裴知凛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么?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
裴知凛挂断电话,重新发动引擎,车子再次平稳地汇入车流。
“都安排好了。”他对后座说了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蔺遇白握着那杯温热的豆浆,暖意顺着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冰冷的四肢百骸。他看着裴知凛的背影,喉咙有些发紧:“谢谢你啊,裴知凛。”
“不必对我说谢谢,”裴知凛平视前方,“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一抹烫意隐微掠上蔺遇白的面颊,他羞窘地没有说话。
——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帝都最好的医院。
裴知凛的安排发挥了作用,车子刚停稳,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医护人员便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蔺母安置在移动病床上,通过专用通道,直接送往早已准备好的检查室和骨科专家会诊室。
整个过程高效、安静,没有寻常医院的嘈杂和等待。
蔺遇白跟在病床旁,看着母亲被推进检查室,那扇门无声关闭的瞬间,他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裴知凛及时扶住了他,将他带向旁边的休息区长椅后,就按着蔺遇白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拿来一瓶温热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塞进蔺遇白的手里。
“喝点水。”
蔺遇白机械地接过水瓶,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裴知凛。医院顶灯冷白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他大衣的肩头还沾染着夜路的寒气。
“谢谢你。”蔺遇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大脑有些乱,只能遵从本能说谢谢。
裴知凛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在他身边坐下,并牵握住了他的手。
蔺遇白任由他牵着,他的心在牵系上蔺母身上。
长廊里异常安静,只有远处隐约的仪器声和医护人员偶尔经过的脚步声。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蔺遇白双手捧着温热的水瓶,望着检查室门上那盏“工作中”的红色指示灯,心中沉甸甸的。
他在文笔塔许下的愿望之一,就是希望蔺母能够身体安康。
不知过了多久,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专家和几位医生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