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丝原以为乌姆里奇治下的学校就足够混乱了,但如今的霍格沃茨更是从上到下都充斥着矛盾。
比如麻瓜出身的孩子不再被允许入学,但魔法部又规定所有适龄的巫师孩子都必须入学,这等于法律在给所有人灌输魔法垄断的概念,千年前巫师宣称妖精的魔法是窃自人类,现如今他们又大肆宣扬只有“偷走”魔法的麻瓜才会拥有魔力。许多没来报道的高年级学生得到了通缉犯般的待遇,他们的大头照被张贴在各自学院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里,甚至这些学生的朋友会被一遍又一遍地叫到办公室里,被卡罗兄妹逼问是否知道他们的下落。
又比如阿莱克托·卡罗的课虽然叫黑魔法防御术,课程内容却比德姆斯特朗的黑魔法还要惊悚。第一堂课上他如几年前的假穆迪一般展示了不可饶恕咒,但神情比当时的他更疯狂,他甚至直接给一个学生施夺魂咒,指使他对另一个吓坏了的学生竖起魔杖。阿米库斯·卡罗则如当时宣称黑魔王的回归完全是无稽之谈的乌姆里奇一般,不是在拼命把动荡不安的社会描绘成“秩序得到重构”,就是在讲述麻瓜们有多么肮脏愚蠢。
“说起来,那天是你第一次成功施展守护神咒?”德拉科说,这时他们刚在图书馆写完作业出来,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开学一个多月,他们只匆匆聊过一次火车上的事,还是乘马车沿小路去学校那会儿。尽管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但真正能够独处的时间却很少——且很多时候他们聊天的内容并不适合在礼堂当着其他人面提及。
学生会的事务与繁忙的学业占据了大部分课余时间,梅菲丝不愿深想她努力考取的证书未来到底能否派上用场,只是尽力去备考今天变形课上一个拉文克劳询问阿尼马格斯与守护神咒形态是否具有关联,麦格教授就留了一篇这一主题的论文,于是德拉科顺势问道。
“父亲出狱之后我才开始练的,不过一直没成功过,直到那天。”
“当心,”德拉科拉住她避开脚下石砖缝隙里的苔藓,“你知道有个说法是食死徒召唤不出守护神吗?”
梅菲丝感到意外,他继续说着,“起码目前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
要说食死徒没有任何欢乐的记忆是不可能的,但他们欢乐的记忆大约与折磨弱者脱不开关系,她若有所思,“要么是对回忆的内容有要求,要么念咒时心里想着的并不一定非要是欢乐的记忆,至少我当时想的不是。”
“那是什么?”
梅菲丝思索着她与其他食死徒有什么大到能影响施咒的不同之处,“当我感受到摄魂怪在尝试汲取我的情感,我变得很愤怒,”她满心所想都是她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允许它们再夺走任何,“……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我还没杀过人。我想你练习后也能召唤出来。”
“那之后我再问问你施咒的要点。”德拉科似乎对守护神咒起了兴致。
二人沿着阴冷的石墙一路往下走,途径斯内普原先的办公室门前,却听见了惨叫声,如同庄园地牢里隐约传出的声音,让他们浑身一个激灵。这个办公室现在由阿莱克托·卡罗接管,他和他妹妹同时掌管了全校的纪律,所有级长巡逻完都得跟他们汇报,今晚轮到的是……格兰芬多的级长。
惨叫声暂时停歇,德拉科直接推开门,他没必要真把卡罗当成老师。等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入昏暗的空间内部,看清里面的人时,不由得僵住了。
“噢,是你们啊,来得正好,”卡罗抬了下眼皮,“作为学生会主席,很有必要学习一下如何惩罚关禁闭的坏学生。”
德拉科和梅菲丝都很熟悉被钻心咒折磨过后的表现,他们在家里见得太多了——体力不支地撑坐在地上的隆巴顿现在就是那样,呼吸急促却喘不上气来,手脚打颤,浑身冷汗。
借着卡罗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梅菲丝短暂地调整好僵硬的脸色,“他干什么了?”她随意地问道,语带轻蔑。
“你知道的,顶撞老师是非常差劲的行为,这所学校的学生都被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教坏了,他们需要懂点儿礼貌。”阿莱克托抓魔杖的姿势像拎着一根笨重的柴火棍,她一个咒语就能击倒他——
德拉科笑了一声,尽量轻松地说,“你说得对,不过,”他皱皱鼻子,活像密不透风的地底下突然迎面袭来一股恶臭,“他好歹是个纯血,我认为我们现在还处在团结其余纯血家族的时期,所以别弄得太过了。”
梅菲丝用魔杖指着隆巴顿,“还不站起来?”她极尽演戏的本事,让语气充满父亲提及麻瓜邻居时常有的居高临下,“我想,你现在知道如何好好表现了吧?”
隆巴顿撑着身子站起身,警惕地注视着他们并不作声。趁着德拉科不耐烦地跟卡罗解释他们作为新上任的主席、让级长服从指令的方式并不只有钻心咒,梅菲丝指着隆巴顿让他赶紧出去。
“你别忘了,上个月主人可是命我来惩罚罗尔的,难道你会蠢到以为我不想对隆巴顿念咒吗……”德拉科的声音渐渐小了,梅菲丝掩上门,指着通往一楼的阶梯口,“快走吧,省得又遇上另一个卡罗。”
她仅有的一次算与隆巴顿打过交道是在五年级快结束的时候,她作为调查行动组的成员帮助他们脱困,也因此被德拉科发现她和乔治的关系。她希望这个同届同学不要提起那时候的事,但格兰芬多就是这么——这么爱找斯莱特林的茬,“真遇上了又怎么样?他们只会用强权试图压制住我们,没有人心里真正服气。”
梅菲丝没有回应,只想尽快送隆巴顿走出地底下,但他出声打破寂静,“所以现在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了?”
他一只脚踏在通往地上的最下面一级台阶上,注视着她,明明狼狈不堪,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神采。
“……我不知道你对‘一伙’的定义是什么,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其他人时也没必要假装两年前的事没发生过,“我不希望有人再在这所学校里受伤了。”
她说完后隆巴顿安静几秒,仿佛下定决心般郑重道,“虽然赫敏金妮她们可能说过了,但我要说,谢谢你,塞尔温,那时候在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梅菲丝愣住了。回学校之后斯莱特林的同学会特意称呼她为马尔福夫人,话里有几分打趣与几分嘲笑她都听得分明,而谁都知道马尔福家族与黑魔王的牵扯之深,因此教授们为了避免麻烦从不点她回答问题——她很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姓氏了,如同梅菲丝·塞尔温这个人在婚礼之后从世界上被抹去了一般。
最终她只是道,“低调点吧,隆巴顿。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家里人想想,他们看到你被钻心咒折磨该是什么感受?”
“我的父母感受不到了。他们曾为凤凰社效力,被莱斯特兰奇夫妇折磨疯了,我是被奶奶抚养长大的,她过去全力支持邓布利多,如今也会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