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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第1页）

校长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在斯内普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决斗俱乐部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室内，温暖的烛火在古老的石墙上投下稳定而跳动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雪松木与旧羊皮纸混合在一起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墙上，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肖像正不耐烦地翻着白眼，嘟囔着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礼数”。而凤凰福克斯，则安静地栖息在邓布利多空着的肩头，金红色的羽毛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偶尔发出一声清越低沉的啼鸣，像在安抚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邓布利多正俯身凝视着书桌上那只浅浅的石盆——冥想盆中，银白色的记忆如流动的星云般缓缓旋转。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缓缓直起身，那双半月形眼镜后面的蓝色眼眸里，依旧带着温和而睿智的笑意。他手中的一柄银色小勺，还在轻轻地搅动着盆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

“西弗勒斯，你来得正好，”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我正想和你谈谈，关于今晚决斗俱乐部的事。”

斯内普站在离办公桌三米开外的地方，他那身标志性的黑袍下摆扫过光洁如镜的地板，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阴影。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油腻的黑色长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此刻正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一个二年级学生当众击败的屈辱与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发自内心的忌惮。

他攥紧了手中的魔杖，声音像淬了冰的利刃，又冷又硬：“校长，您应该已经知道了。耶罗先生，在决斗俱乐部里，击败了我。”

“我看到了。”邓布利多轻轻点头，他缓步走到窗边那张舒适的扶手椅上坐下，指尖温柔地抚摸着福克斯那温热而顺滑的羽毛，“那是一场很精彩的对决，西弗勒斯。耶罗先生的反应速度与对魔法的掌控力，确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水准。”

“精彩？”斯内普冷笑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尖锐的、毫不掩饰的嘲讽，“那是您没有看清他所使用的手段，校长！他将麻瓜世界里那些高效而致命的格斗术，与我们巫师界的高阶魔咒，进行了一种堪称完美的融合。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利落得像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匕首，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的成分，全都是为了最快、最有效地制服对手。更可怕的是，他在整场对战中，始终保持着一种绝对的、近乎冷酷的冷静。哪怕是面对我的攻击，他也从未流露出过一丝一毫的慌乱。这份心性，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年级的学生，反而更像一个……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声音也随之低沉了几分，带着某种压抑的、不愿回首的痛苦：“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同样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天赋，同样对更强大的力量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甚至，连那股不服输的韧劲，都一模一样。可是，您也知道，我当年……我当年差点就误入了歧途，若不是您……”

“西弗勒斯，你多虑了。”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耶罗先生与你不同。他的力量里，没有仇恨，也没有阴暗。在他的魔法里，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一种‘守护’的信念。你还记得去年，他主动帮助赫奇帕奇那个小姑娘，训练防御术吗？他完全可以像其他斯莱特林学生一样，对此置之不理，可他没有。在今晚，哈利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时间就准备出手相助。这份根植于内心的善良与正义感，是你年轻时……所欠缺的东西。”

斯内普的身体微微一僵，眉头皱得更紧了，像两把即将出鞘的短剑：“善良与正义，在真正的黑暗面前，不堪一击，校长。耶罗家族的古魔法，其力量之强大，远超我们的想象。这样的力量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我担心……我担心他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蒙蔽双眼，最终，走上一条错误的、无法回头的道路。”

“力量的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西弗勒斯。关键在于，使用者的内心。”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他钟爱的柠檬硬糖，慢条斯理地剥开那层透明的糖纸，然后放进了嘴里。那股酸甜的味道，很快就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耶罗先生从小就接受他们家族独特的试炼，经历过远比同龄人要残酷得多的、甚至可以说是生与死的考验。他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力量的真正意义。在今晚的决斗中，他击败你的时候，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下狠手，让你陷入更狼狈的境地，可是他始终都点到为止，这足以说明他拥有着惊人的自制力。而且，他身边有很多很好的朋友，这些真挚的友谊，会成为他最坚固的羁绊，引导着他，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福克斯似乎听懂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它从邓布利多的肩头轻盈地飞起，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盘旋了一圈，金红色的羽毛，在空中落下了几片，像燃烧的火焰，缓缓地飘荡。斯内普的目光，追随着那些羽毛，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决斗时，德怀特那双沉稳得不像话的灰黑色眼眸。在那双眼睛里，他没有看到任何的傲慢与戾气，只有纯粹的专注与坚定。

“或许……您是对的，校长。”斯内普最终还是松了口，声音里那股刺骨的寒意，也消散了些许。

邓布利多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与洞察一切的光芒：“我相信你的判断，西弗勒斯。耶罗先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或许……会成为我们未来对抗黑暗时，一股至关重要的力量。我们不能因为担心那万分之一的风险，就去扼杀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的成长，不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了斯内普的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那略显单薄的肩膀。

“去休息吧，西弗勒斯。别让今晚这件事，影响了你的判断。霍格沃茨，还需要你。”

斯内普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大步走向了门口。那身黑色的长袍，在他的身后，划出了一道决绝的残影。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时，邓布利多缓缓走回窗边，望向窗外那片漆黑如墨的夜空，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福克斯悄无声息地，重新落回了他的肩头，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啼鸣，仿佛在回应着他那无人能懂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