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鉴
寒疆千里冰封,万里降雪,终年不息。恍若以不毛之地,尽代五疆之严寒,独偿六族之灵矿。此地人皆服皮毛,家家置火炉,见面则曰:“呜呼!天不幸我少禺兮。”然,女儿有灵力护体,纵处酷寒,如赴春夏,反增惬意。阿姆与其为我添冬衣,不若多绞二匹丝,充裕体己。
献羊旧祸,仍心有戚戚,贼非一时兴之所致,岂因一朝失手而罢休。村老乡亲,昔日不因权威而弃善,救我于水火;如今,我又怎敢以独善,反置血仇于度外?倘使我畏贼之强武,视残暴若无睹,一味避之,任之,是求我自存而陷众非存也,是悖善而就恶也,断非善之一道所为!
阿姆养我,育我,当知我性情,并非逞勇好功之人,自会惜命迂回图之。待到奸恶昭然日下,无辜者含冤得雪,你我母女团聚,岂非皆大欢喜?
恭请仙安
女儿风无碍叩上
祁元九千八百四十年,八月二十六日
风无碍辍笔后,又反复地浏览了几遍,吹干墨迹,才将缟白的羊绒纸,折叠塞入信封,揣进怀内,大步流星打开房门,向院中走出。
今日轮到她坐诊医庐,此刻正是开馆的时辰。风无碍两手握住门闩,甫一打开,“哗”地像流水般,挤进一堆人,将整个小院塞得满满当当,在风无碍的耳边七嘴八舌。
自打开了医庐以来,无论五人小队中的谁人坐镇,皆门庭若市,但最受欢迎的,还属她风无碍。
只听——
“风仙君,帮我将这封信,交给柳仙君,请务必要交到他手里,拜托了!”
一位俏丽的少禺人少女,泫然欲泣地塞过来一封,画着两只鸭子的信,风无碍面无表情一瞥,立即心神领会,这是给柳澹的第五十九封情书。
马上,少女被挤开,一名风韵的少禺人美妇挺身突围。
“风仙君,帮我将这方手绢儿,交到朱仙君手里,请务必告诉他,星出万仞山,人约小酒馆~”
不待风无碍回话,马上后边的少禺人老大爷,就先声夺人。
“风山君,给我叫何山君出来,我那小孙儿又不肯吃饭了,赶紧来吓唬吓唬他!”
当然,这些人的战斗力,都抵不过一身锦绣皮裘的段玉郎,只要他往人群里一站,就会自动分开一条道,任他潇洒走到风无碍的跟前。
金黄色的头发一甩,深邃的碧眼一挑:“风仙君,这是一朵来自八万里外的牡丹花,我每日将它捂在心头,以体温滋养,才得以开出这么一朵,遗世独立的仙葩,请你将它放在魏仙君的床头,就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无论男女老少,就是这样的受欢迎,风无碍爱莫能助地笑笑,气沉丹田。
“滚!”
根本就没一个是来看病的。
吼完后,耳边马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抽泣声,碧色的眼睛,转瞬便盛满了泪水,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少禺人,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异口同声指责。
“仙君怎可这般冷血无情!”
“我拒绝,就是冷血无情?”
风无碍第一十二次,麻木回问。
“此事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如此小忙都不愿帮,更何况是济世救民等侠义大事!可见,你就是冷血无情,刻薄不仁!”
风无碍任由他们数落,自顾自拿起雪铲,将院中的新雪铲起,运走,然后回身落座在大堂的案桌前,医庐便算是正式开门了。
反正也没什么药石可筹备的,每次诊治,都不过是耗费些灵力。所幸,上门的皆不是大伤大病之人,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磕碰,甚至还有弄断了一片指甲,哭唧唧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