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真正需要救治的矿工,反而不爱来,甚至对医庐有些抗拒。即便病得不轻,也是硬扛着,等出矿再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回。转日又见其拿着骨镐,强撑着病体下井去了。
也曾对矿工勒令休养,但皆言债务沉重,容不得半刻歇息。也曾向矿头要求宽待矿工,初时答应得很爽快,最后却不了了之。
如此,仿佛进入了一个逻辑怪圈,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帮不了半点;而不需要帮助的人,却挥之不去。不仅是风无碍,整个丙申队成员,都有种力不从心的困挫感。
思忖间,小院外传来焦急的呼唤。
“仙君,不好了!矿工打起来了!”
转瞬,一道喘着粗气,矮胖的身影夺门而入,是连云子麾下的兵卒。
“打就打,有什么出奇的。”
风无碍回以白眼,说得好像哪天没打过似的。
“不是啊!”小胖卒挥舞着双手,“仙君,这次不一样,死人了,死了很多!”
风无碍霍地起身,都来不及向后院的队友留话,人已随小胖卒向矿井赶去。
因事态紧急,看守的兵卒,没来得及提醒风无碍封闭灵脉,人已飞身跃进了矿井内。黝黑的甬道中,唯有肇事那一条格外明亮,风无碍很快便找了过去。
宽敞的甬道内,草率地堆着十来具尸体,尸体的另一边,则躺靠着十多名伤员,还有一些伤势较轻的,则与段玉郎等矿头,聚在一旁,窃窃私语。
一见到风无碍,便大声招呼起来:“风仙君,快,快给他们救治一下,流了大血,要撑不住了。”
风无碍环顾一圈,满心疑惑:“怎地死了这么多人?是何缘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角落里的一名鼻骨凸起,鼻梁歪斜的翼人矿工,举手比划道,“头颅大的超品红晶灵矿,价值连城,得之,前尘债务一笔勾销,试问谁不稀罕?”
风无碍当即心神领会,厉声问:“谁抢了谁的?!”
众人不以为意,佐以眉来眼去的轻挑,直至见风无碍掌中的灵力火球,从雉卵大小,蹿至半人高,瞬时一改神色,静默一片。
良久,才有人瑟缩指出:“是那个寿比人老儿。”
风无碍往尸堆里一瞟,认出死者是个老病患。五小小队曾为他出诊过多次,无论多大的伤痛,回回都是看完就下矿,说是村里还有上百人,等着他还清债务回去呢!也不知他死前,刨出那样大一块灵矿,该有多高兴。
“那如今灵矿归谁了?”风无碍逼视监工段玉郎。
“自然是归,活着的翼十七。”段玉郎以下巴示意角落里,鼻骨凸起、鼻梁歪斜的翼人矿工,那人接受到目光,回以桀骜一笑。
“为何?”
“矿营的规矩,死人债务勾销,所得亦一笔勾销。”
风无碍的目光,回到死去的寿比人老者身上,虽说不知他的债务从何而来,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艽疆的某个村长而已。但他尸身上那件,染血的百纳衣,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试想,一村之长尚且如此落魄,他的村民又是何等的凄凉?
“仙君与其为死去的人纠结,倒不如先看下这些活着的吧,若再延误下去,恐怕也活不成了。”段玉郎指着地上,肚裂肠穿的伤者,开口催促。
“还给他!”风无碍微晰的眼睛,依旧盯着死去的寿比人老者。
“什么?”
“我说,把他挖到的灵矿,还给他!”风无碍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