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首届“失语日”正式举行。
这一天,所有共感节点关闭,城市陷入前所未有的寂静。起初,人们惶恐不安,习惯性地查看手腕信号灯,却发现一片漆黑。
但很快,变化发生了。
家庭餐桌上,孩子主动讲述学校趣事,父母放下政务终端认真倾听;恋人相视而坐,不再依赖情绪同步器判断对方心情,而是笨拙却真诚地询问:“你今天开心吗?”
街头巷尾,陌生人因一句问候停下脚步;监狱里,一名囚犯收到母亲手写信,读着读着嚎啕大哭。
最令人动容的是北境老兵。他在星灯旁摆了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他战死的战友。往年他只会摇铃喊话,今年,他掏出皱巴巴的信纸,一笔一划写道:
“老李,我没忘记你。每年我都来看你,跟你说话。我知道你听不见,可我还是想说??兄弟,我在。”
写完,他把信折成纸船,放入河中。
同一夜,南疆孤儿院的孩子们围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老师问:“今天没有铃声,你们害怕吗?”
小女孩摇头:“不怕。因为老师抱了我,她说她爱我。这不是系统告诉她的,是她亲口说的。”
万里之外,听风斋遗址上,阿无的后人点燃篝火,将祖辈口述的故事录成音频,埋入土中。“爷爷,”她说,“我不再怕提起你了。你的痛苦,你的渴望,我都接住了。从今往后,我会替你说下去。”
而在存在书院,陆小舟与昭宁并肩坐在老槐树下。
桌上两盏茶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封信,是守门塔新任院长写的:
>“院长,新共感网运行平稳。我们称它为‘心联’,不强制接入,不采集隐私,仅提供基础通道。真正的连接,仍需人们亲手建立。另外,您提议的‘共感伦理课’已列入全国教材,第一课标题是??《如何好好说“我在”》。”
陆小舟笑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碰了碰昭宁的杯子。
“你知道吗?”他说,“我现在最骄傲的,不是修复了共感系统,不是找到了初语者,而是每天晚上七刻,你都会准时回来,骂我粥煮得太稀。”
她瞪他一眼:“明天我要泡更浓的茶,让你苦三天。”
风吹过庭院,铃挂在檐角,未响。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声音,早已无需再响。
存在,已在彼此眼中。
数年后,民间兴起一座新庙,不供神佛,不塑帝王,只立一尊双人像:男子执铃,女子执笔,相依而立。香火不断,信徒焚香时许愿的不是升官发财,而是??
“愿我所爱之人,听得见我说‘我在’。”
庙匾题名四个大字:
**声生于情。**
而在宇宙深处,那颗金色星辰依旧燃烧,光芒温柔,仿佛在说:
“我听见了。”
风不止,铃不息。
存在,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