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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汉阳（第2页）

众将闻言，无不振奋。

韩复入营，先至伤兵营巡视。帐篷内哀声阵阵，医官们忙得脚不沾地。他一一走过，为重伤者掖被角，给断肢者喂参汤，甚至亲手为一名少年兵清洗伤口。那少年认出是他，泪流满面，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韩复按住：“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出帐后，他对随行的黄财长道：“伤兵抚恤加倍，阵亡者家属赐田二十亩，子女入军属学堂，由公库供养至成年。”

黄家旺红着眼眶应下。

傍晚时分，韩复下令召集全体俘虏，在营外空地列队。五千余人，衣衫褴褛，神情惶恐，站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韩复独自登上高台，身后仅立孙守业一人。

他扫视全场，忽然开口：“你们可知我是谁？”

无人应答。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韩贼复’，‘反清逆首’，‘襄樊妖侯’。”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全场，“你们的将军祖可法，称我为乱臣贼子，说我不忠不孝，勾结南明，祸乱湖广。”

台下有人低头，有人偷觑，更多人沉默。

“可你们想过没有，”韩复缓缓道，“你们为何而战？为大清？为皇帝？为朝廷？可你们当中，有多少人见过京城？吃过御米？领过俸禄？祖可法给你们发的饷银，是不是去年欠着今年，今年拖到明年？你们穿的可是棉衣？吃的可是饱饭？家里老母病了，可有人管？儿子饿死了，可有人问？”

一片寂静。

“我知道你们多数是辽东人，被裹挟南下，离乡背井，替别人打一场不知道为了什么的仗。”韩复声音低沉下来，“可今天，你们败了。按常理，我该把你们全部坑杀，以绝后患。但我不会。”

台下微微骚动。

“我给你们三个选择。”韩复竖起手指，“第一，愿降者，编入屯田军，开荒种地，三年后可授民籍，分田定居。第二，愿归乡者，我发放路费，放你们北返，但须立誓永不持兵南下。第三，不愿降不愿走者，今夜可自行离去，我不追不杀??但若再与我军为敌，下次相遇，必斩不赦。”

他说完，跳下高台，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柄短刀，插在泥地上。

“这是我的刀。今夜子时，刀若仍在，便是降；若被拔走，便是走；若不见，便是战。你们自己选。”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那一夜，风很大。

子时将至，孙守业悄悄爬上高台，远远望去??那柄短刀，仍插在原地，周围站满了人。

有人跪下，磕头。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黑压压一片，五千余人，齐刷刷跪倒在刀前。

孙守业眼眶发热，快步奔向中军帐。

韩复正在灯下批阅军报，听闻消息，只轻轻“嗯”了一声，提笔在册上写下：“降卒五千三百七十二人，编为‘归义营’，交魏其烈暂管训练。”

孙守业忍不住问：“侯爷早知他们会降？”

“不是早知。”韩复吹灭油灯，走入黑暗，“是相信。”

三日后，韩复在汉川县衙设宴，款待诸将。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李伯威喝得满脸通红，举杯高呼：“侯爷神机妙算，祖可法不过土鸡瓦狗，何足道哉！来来来，我敬侯爷一杯，愿我军所向披靡，早日饮马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