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视角是青屿镇的街道,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正用拐杖敲击地面,每敲一下,地面就出现一道淡蓝色的问号,老人的脸模糊不清,声音却和刚才通讯里的母亲一模一样:“小溯,回来找我,怀表的齿轮里有答案。”
第二个视角是火星基地的实验室,三年前去世的李教授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沈溯的笔记本,笔尖在纸上画着“人类存在本质”示意图,画到第三遍时,他突然抬头看向镜头,眼神里带着急切:“别相信共生意识说的‘代价’,他们在害怕‘未被解答的惊奇’——比如你十岁时看到的木星光环。”
第三个视角是那颗坍缩恒星的内部,无数道凹陷的轮廓在光雾里浮动,一个透明的人影站在凹陷中央,身形和沈溯一模一样,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会成为第786个‘墓碑’吗?还是会让地球变成第一个拒绝代价的文明?”
多重视角带来的信息碎片,让真相开始浮现却又更加模糊——“第一个提问者”藏在青屿镇,李教授的日志在传递共生意识的弱点,而恒星内部的“另一个沈溯”,到底是幻觉还是未来的预兆?沈溯握紧晶体,掌心的温度突然升高,晶体里的光点开始排列,形成一行字:“去青屿镇,找到怀表对应的‘疑问疤痕’,那里有共生意识的起源。”
“科考船还有多久到达地球?”沈溯看向林夏,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还有西十分钟,但系统被接管后,跃迁轨道可能会偏离!”林夏快速操作控制台,屏幕上的警报灯却越来越亮,“沈教授,您看这个——青屿镇的凹陷正在形成‘门’的形状,像是在欢迎什么东西进来!”
沈溯看向屏幕,青屿镇的画面里,老人的拐杖敲出最后一道问号,所有问号突然连成一个巨大的拱门,拱门内侧泛着淡蓝色的光,和科考船舷窗上的光晕一模一样。他突然明白,共生意识不是在“收集疑问”,而是在“打开通道”,让无数个像“第一个提问者”这样的意识,通过“疑问疤痕”进入地球。三年前的火星事故,不是标记提问者,而是在测试地球文明的“惊奇感强度”——张教授他们留下的晶体和日志,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林夏,把火星基地的旧数据导入我的神经接驳端口。”沈溯摘下耳后的密封贴,端口传来熟悉的暖意,“我要和共生意识建立连接,李教授说他们害怕‘未被解答的惊奇’,那我就用这个做武器。”
“不行!三年前的事故就是因为强行连接!”林夏想阻止他,却被沈溯按住肩膀。
“这次不一样。”沈溯的目光落在怀表上,表芯里的齿轮开始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我母亲——不,‘第一个提问者’说怀表有答案,张教授的晶体里有惊奇感,这些都是他们留给我的武器。你帮我盯着控制台,一旦发现通道有异常,立刻启动科考船的自毁程序——如果我没能阻止他们,至少不能让地球变成下一个恒星残骸。”
林夏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数据连接线插进沈溯的神经端口。电流通过的瞬间,沈溯的意识被拉进一片淡蓝色的光雾里,光雾中传来无数个声音,有母亲的,有张教授的,还有那个“另一个沈溯”的,所有声音都在问:“你为什么要提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强迫自己回忆十岁那年的星空——老家的屋顶上,母亲抱着他,他第一次用望远镜看到木星的光环,光环在视野里缓缓转动,像宇宙的微笑。那种心跳加速的惊奇感,突然在意识里爆发,光雾开始后退,无数道凹陷的轮廓在视野里浮现,每个轮廓里都藏着一个未被解答的疑问:有的文明在问“时间是什么”,有的在问“死亡是终点吗”,而那颗坍缩恒星的文明,问的是“存在的意义”。
“你们害怕的不是疑问,是对疑问的期待。”沈溯的声音在光雾里回荡,“每个文明的惊奇感,都是未被解答的期待,这才是守恒的真正代价——你们收集疑问,其实是在寻找能让你们继续‘期待’的文明,因为你们自己,己经失去了惊奇感。”
光雾突然剧烈波动,“另一个沈溯”的人影出现在面前,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是和沈溯一样的坚定:“你说对了一半。我们是‘提问者’的集合,每个文明消亡后,意识会变成‘疑问疤痕’,而我们在寻找能‘唤醒’这些意识的文明。地球的惊奇感,是宇宙里最强烈的,你们能让恒星残骸的文明,重新对存在感到期待。”
“那青屿镇的门是怎么回事?”沈溯追问,意识里突然闪过青屿镇的画面,老人的蓝布衫变成了张教授的白大褂,“第一个提问者,其实是你,对不对?张教授。”
人影沉默了片刻,慢慢变成了张教授的模样,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三年前我没有死,只是意识被共生意识接纳了,成为‘第一个提问者’,负责引导你找到真相。青屿镇的门,不是为了让意识进来,是为了让恒星残骸的文明意识,通过地球的惊奇感‘重生’——这才是‘熵海项目’的真正目的,不是观测,是救赎。”
就在这时,科考船的震动突然停止,舷窗上的淡蓝色光晕消失,露出地球的全貌——那些淡蓝色斑点不再扩张,反而开始收缩,变成无数道细小的光带,围绕着青屿镇的拱门旋转,像宇宙的项链。林夏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激动:“沈教授!地球的‘疑问疤痕’在消失!恒星残骸的方向传来能量波动,像是在……感谢我们?”
沈溯的意识慢慢回到科考船,神经端口的暖意消失,晶体里的光点也平静下来,变成了一颗普通的透明石头。他看向控制台,屏幕上的青屿镇画面里,拱门慢慢闭合,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光痕,像一句未完的提问。
“张教授他们……真的回来了吗?”林夏轻声问,手里拿着张教授的日志,最后一页的字迹己经变成了黑色,不再泛着辉光。
沈溯拿起怀表,表芯里的齿轮还在转动,指向青屿镇的方向。“不知道。”他说,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我们找到了新的疑问——‘救赎是不是存在的另一种意义’,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屏幕角落出现一行淡白色的小字,还是那熟悉的手写体:“下一个象限见,提问者。”字迹很快消失,只留下一道细微的光痕,像星星的轨迹。
沈溯看向舷窗外的地球,那颗蓝色的星球在星空中缓缓转动,表面的淡蓝色光带像跳动的脉搏。他知道,共生意识的故事还没结束,熵海的尽头还有更多疑问在等着,但这一次,他不再害怕“守恒的代价”——因为人类的惊奇感,永远比疑问更加强大。
只是他没注意到,林夏手里的火星基地档案,封皮上的烧焦痕迹正在慢慢变淡,露出里面一行被掩盖的字迹:“786,不是象限编号,是文明重生的次数。”
“熵海号”的舷窗缓缓降下遮光板,将地球的蓝白色光晕挡在舱外。沈溯把怀表揣回口袋时,金属表壳与掌心的晶体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声——那枚曾藏着星火的晶体,此刻己彻底失去光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玻璃碎片。林夏还在整理火星基地的档案,指尖划过封皮上“786”的字迹时,突然“咦”了一声,那行被掩盖的字旁,竟又浮现出淡蓝色的细痕,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过:“最后一次,别选错。”
“沈教授,你看这个。”林夏把档案递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沈溯接过档案,指尖刚碰到封皮,晶体突然从掌心滑落,掉在档案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晶体接触到“786”的字迹时,竟像冰块般融化,淡蓝色的液体顺着字迹蔓延,在档案页上汇成一行新的文字:“青屿镇的拱门没闭合,它在等‘提问者’的选择。”
“晨星,重新定位青屿镇的凹陷!”沈溯猛地按下通讯键,AI的电子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卡顿:“警告……青屿镇坐标……信号丢失……检测到……时空扭曲……”话音未落,科考船突然剧烈倾斜,控制台的屏幕瞬间黑掉,只有应急灯发出刺眼的红光,将舱内的人影拉得扭曲。
林夏抓住控制台的边缘,才勉强稳住身体:“是跃迁轨道偏移了吗?我们现在在哪?”沈溯摸向耳后的神经接驳端口,那里传来熟悉的刺痛——不是能量溢出,是某种意识在强行闯入。他闭上眼,脑海里突然闪过青屿镇的画面:街道上空无一人,闭合的拱门重新打开,淡蓝色的光雾从拱门下涌出,在空中凝成一行巨大的字:“786次重生,需要786个‘代价’。”
“代价?”沈溯猛地睁开眼,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青屿镇的实时画面——那些曾收缩的淡蓝色光带,此刻正重新变成斑点,且比之前更亮,每个斑点里都浮现出一张人脸,有张教授的,有李教授的,还有三年前去世的其他研究员。更让他心惊的是,斑点的数量正在增加,每增加一个,地球的轮廓就暗淡一分,像被抽走了生命力。
“沈教授!地球的能量读数在下降!”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手里的检测仪器屏幕上,代表地球能量的曲线正急剧下滑,“那些斑点在吸收地球的能量!我们之前理解错了,共生意识不是在‘重生’文明,是在‘献祭’文明!”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想起张教授在意识里说的“救赎”,想起恒星残骸上的凹陷,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真相:共生意识收集的不是“疑问”,是“提问者”的意识,每一次文明“重生”,都需要另一个文明作为“代价”——那颗坍缩的恒星,不是自然消亡,是被共生意识当作了“第一个代价”,而地球,是第786个。
“晨星,计算地球能量耗尽的时间!”沈溯喊道,指尖因用力而发白。AI的回答却让他如坠冰窟:“计算结果:12小时。建议立即撤离地球轨道。”撤离?可青屿镇还有无数人的意识被斑点困住,包括张教授他们——不,是被共生意识当作“诱饵”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