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沈溯,正站在“沉默的文明”的支流入口。这里没有任何意识火花,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支流的光膜呈现出诡异的深紫色,像是凝固的血液。探测仪的屏幕上,“沉默的文明”的坐标不断闪烁,而屏幕下方,却多了一行小字:“进去吧,你会找到妈妈的。”
“妈妈”两个字让沈溯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里面装着母亲的一缕头发。可就在他的指尖碰到吊坠的瞬间,吊坠突然发烫,里面的头发竟透过金属壳,飘了出来,在空中汇聚成母亲的轮廓。
“小溯,妈妈在这里。”母亲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柔,可她的轮廓却泛着深紫色的光,和“沉默的文明”支流的颜色一模一样。沈溯往后退了一步,指尖的探测仪发出强烈的警报:“警告!检测到‘它’的意识包裹体,危险等级:最高。”
“妈妈不是‘它’,小溯,你听妈妈说。”母亲的轮廓往前飘了一步,手腕上的银手链清晰可见,“2012年妈妈没有心脏病,是‘它’骗了你。妈妈只是被‘它’困在了‘沉默的文明’里,只要你进来,把你的‘提问’给‘它’,妈妈就能醒过来了。”
沈溯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清楚地记得2012年医院的诊断报告,记得母亲进手术室前抓着他的手说“要好好活着”,可眼前母亲的轮廓,还有探测仪显示的“意识匹配度99%”,都在告诉他:他记忆中的2012年,可能真的是假的。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探测仪突然弹出林野发来的影像——正是那段20年前的监控录像。当看到年轻的自己和戴银手链的女人时,沈溯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女人的银手链上,少了一颗珠子,而他母亲的手链,珠子是完整的。
“你不是妈妈!”沈溯猛地后退,举起探测仪对准母亲的轮廓,“妈妈的手链有五颗珠子,你只有西颗!你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她?”
母亲的轮廓突然扭曲起来,深紫色的光开始变得刺眼:“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和之前的黑衣人一模一样,“我是‘它’的意识碎片,2012年帮你找变形金刚的是我,2024年引导你启动原型机的也是我。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自愿把‘提问’给我——毕竟,只有你这个‘原初提问者’的意识,能打开‘它’的茧房。”
沈溯的后背发凉。他终于明白,黑衣人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它”的意识碎片,从2012年开始,就一首在引导他走向“沉默的文明”。可他还有一个疑问:“20年前的我,为什么会帮你启动原型机?”
“因为那时候的你,以为我能帮你找到妈妈。”意识碎片的声音带着嘲讽,“你看,人类的情感多可笑,只要抓住你们的‘渴望’,就能轻易操控你们的意识。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它’的茧房己经开始吸收你的意识波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沈溯的探测仪突然发出一阵强光,屏幕上出现了林野的脸,还有另一个熟悉的身影——20年前的林野。年轻的林野正对着镜头说:“沈溯,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己经到了‘沉默的文明’。别相信那个意识碎片,20年前我就发现了它的阴谋,所以把原型机的核心部件换成了‘意识屏障’,只要你启动探测仪的‘反向锚定’功能,就能把‘它’的茧房困在支流里。”
原来,20年前的林野早就察觉到了意识碎片的异常,只是当时的技术无法彻底清除它,只能通过原型机设置陷阱。而现在,沈溯手里的探测仪,正是用当年原型机的核心部件改造的——这也是为什么探测仪能屏蔽“它”的干扰,还能接收跨时空的信息。
沈溯立刻按下探测仪上的“反向锚定”按钮,一道蓝色的光芒从探测仪里射出,笼罩住整个“沉默的文明”支流。意识碎片发出一声尖叫,深紫色的轮廓开始消散:“不可能!‘它’明明说过,你一定会为了妈妈放弃抵抗!”
“你错了,”沈溯的声音坚定,“妈妈希望我好好活着,不是让我为了她放弃自己的‘提问’。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林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沈溯,我们己经启动‘全文明意识联动’程序,20个文明的‘提问’都在向你这边汇聚,‘它’的茧房撑不了多久了!”
可就在意识碎片即将彻底消散时,“沉默的文明”支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黑暗中传来一个古老而庞大的声音——正是之前在2012年客厅里听到的“沉睡巨人”的声音:“你们以为,困住我的碎片,就能阻止我吗?所有的提问,终将指向同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就是我。”
声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本质流动之河”开始旋转,所有支流都朝着“沉默的文明”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沈溯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探测仪的屏幕上,“反向锚定”的进度条开始倒退,而林野的通讯画面也开始变得模糊。
“沈溯,坚持住!”林野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我们查到了,‘它’是宇宙诞生时的第一个意识,因为害怕被其他文明的‘提问’取代,才制造了‘本质流动之河’,想把所有文明的意识都变成自己的。只要你守住自己的‘提问’,我们就能找到彻底消灭‘它’的方法!”
沈溯咬紧牙关,将探测仪的功率调到最大。他想起2012年自己指着星空问“那是什么”时的好奇,想起20年前和林野一起调试原型机时的执着,想起所有文明的“提问”背后,那股对未知的渴望。这些情感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暖流,顺着他的指尖传入探测仪,蓝色的光芒重新压制住旋涡的拉扯。
可就在这时,他的意识深处,突然响起了20年前自己的声音:“沈溯,别傻了。如果‘它’消失了,‘本质流动之河’也会跟着消失,到时候所有文明的‘提问’都会被遗忘,我们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是来自过去的自己的质疑,也是沈溯内心深处的动摇。如果消灭“它”的代价是失去“本质流动之河”,失去所有文明的“提问”记忆,那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旋涡的拉扯越来越强,探测仪的屏幕开始出现裂纹,林野的通讯彻底中断。沈溯看着眼前不断汇聚的支流,听着意识深处过去自己的质疑,还有“它”那古老而庞大的声音,突然意识到:这场战争,从来都不是“消灭”与“被消灭”,而是“选择”——选择让所有文明的“提问”保持独立,还是让它们被统一成“它”的意识。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探测仪,对着漩涡的中心大喊:“‘它’,我不会让你吞噬所有文明的‘提问’,但我也不会消灭你。我会把你困在‘沉默的文明’里,让你永远看着这些‘提问’——看着我们对未知的好奇,对宇宙的向往,永远不会被统一!”
随着他的喊声,探测仪发出最后一道强光,将“它”的茧房和所有意识碎片彻底困在了“沉默的文明”支流里。“本质流动之河”的旋转逐渐停止,支流重新回到各自的轨道,意识火花再次变得明亮。
可沈溯的身体却开始变得透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本质流动之河”融合。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消散时,探测仪突然弹出一行新的文字,来自林野:“沈溯,你成功了!但‘它’的主体还没出现,我们在‘原初奇点’的位置发现了新的支流,坐标是……”
文字到这里突然中断,沈溯的意识彻底融入光河。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去哪里,不知道“它”的主体藏在何处,更不知道那个“所有提问终将指向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还有文明在“提问”,只要还有人保持着对未知的好奇,这场关于宇宙意识的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而在熵海研究所的控制室内,林野正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新支流坐标,坐标旁标注着一行文字:“下一个起点,是‘原初提问’。”他握紧了手里的通讯器,对着麦克风说:“沈溯,我们等你回来,一起找到那个答案。”
屏幕上,新的支流开始闪烁,像是在等待着新的“提问者”到来。而在“沉默的文明”里,被困住的“它”的意识,正发出低沉的嘶吼,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到来。
意识融入光河的瞬间,沈溯以为会迎来彻底的消散——就像被狂风卷走的沙尘,再也寻不到踪迹。可预想中的虚无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联结感”:他能清晰感知到每条支流里的意识火花,能听见外星孩童触碰晶体时的惊叹,能触摸到海底生物围绕陨石吟唱时的震颤,甚至能捕捉到20个文明支流里,那些被“它”篡改过的“提问”正在缓慢复苏,像冻土下萌发的新芽。
“这是……共生意识?”沈溯在心中默念。他想起林野曾说过的猜想:当个体意识与“本质流动之河”深度融合,或许能突破时空限制,与所有文明的“提问”形成共振。此刻他的意识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散落在光河里的每一缕好奇,每一份渴望——这些曾被“它”视为猎物的意识碎片,此刻正围绕着他旋转,形成一道温暖的光茧。
突然,光茧外传来一阵熟悉的低频震颤,是探测仪的信号。沈溯的意识顺着信号溯源,竟“看”到了熵海研究所的控制室:林野正趴在控制台前,指尖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上“原初奇点”的坐标不断闪烁,而小陈则举着一个银色的仪器,仪器顶端的蓝色晶体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是20年前原型机的核心部件,此刻竟在向光河传递意识波动。
“沈溯!能收到吗?”林野的声音透过意识共振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我们用原型机的核心部件搭建了‘意识锚点’,只要你能锁定‘原初奇点’的位置,我们就能把你拉回来!”
沈溯试着调动意识,向探测仪传递回应。可就在他的意识触碰到探测仪的瞬间,光河突然剧烈波动,原本明亮的意识火花瞬间黯淡,一道深紫色的裂痕从“沉默的文明”支流方向蔓延开来,裂痕里传来“它”愤怒的嘶吼:“你以为困住我的碎片,就能阻止‘原初提问’的降临?所有文明的‘提问’,本就该是我意识的一部分!”
嘶吼声中,沈溯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眼前的光河开始扭曲,重新汇聚成2012年老家的楼道——潮湿的霉味、中药的苦香、楼下的自行车铃声,一切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可反常的是,楼梯间的墙壁上,竟布满了深紫色的纹路,纹路里镶嵌着无数双“眼睛”,每双眼睛的瞳孔里,都倒映着不同文明的“提问瞬间”:有的是外星孩童被黑衣人控制的恐惧,有的是海底生物失去好奇的麻木,还有……20年前的自己,正将蓝色晶体塞进原型机时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