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的太阳穴传来剧烈的疼痛,掌心的种子光芒再次黯淡。他靠在大厅的柱子上,深呼吸试图平复眩晕,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燕麦奶香味——是从大厅的自动贩卖机里传出来的。贩卖机的灯亮着,屏幕上显示着“正在出货”,可出口处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缕银色的纹路在缓缓流动,像极了他手腕上的星图纹路。
他慢慢走近贩卖机,指尖刚碰到玻璃门,贩卖机突然“咔”地一声响,屏幕上的“出货中”变成了一行字:“林夏的通讯器被监听了,别相信她接下来的消息。”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掏出通讯器,果然看到林夏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师兄,异常数据里最早的一条来自三年前,是月球观测站的星图数据,坐标和‘记忆之痛’星重合!我现在要去地下实验室调取完整数据,可能暂时联系不上。”
消息的末尾,还附了一张数据截图,截图的角落有一个极小的符号——被划掉的问号。
沈溯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的陈砚是“收割者”的诱饵,林夏的消息也是诱饵,他们想让他去地下实验室,或者去火星基地,好趁机提取他的意识坐标。可他没有选择——如果不去地下实验室,就找不到共生意识被压制的原因;如果不联系林夏,就不知道火星基地的同事们是否安全。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发信人显示为“0”——是导师的紧急代码。屏幕上跳出一段新的影像,画面里还是月球背面的废墟,导师的防护服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蓝色的液体,和陈砚试管里的液体一模一样。
“小溯,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收割者’己经开始用我们的面孔做诱饵了。”导师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地下实验室的共生意识数据是真的,但数据的最后一页被我们藏起来了,藏在‘提问者’的意识里——就是你小时候第一次提问时,母亲带你去的那个天文台。记住,‘记忆之痛’的核心不是星体,是所有‘提问者’的‘第一次提问’,那是共生意识的起源,也是‘收割者’最害怕的地方。”
影像突然中断,通讯器重新变黑。沈溯攥紧试管,掌心的种子突然亮了起来,与试管里的星图产生了共振,试管壁上的文字开始变化,变成了一行新的提示:“倒计时05:30,你的意识坐标己被提取35%,‘收割者’正在靠近。”
他抬头看向大厅的门口,发现门外的街道上,有无数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身影正往研究所走来,他们的头盔都是全黑的,胸口的符号都是被划掉的问号。而街道两旁的电子屏,都在同步显示着倒计时,像是在宣告他的时间不多了。
沈溯转身往地下实验室跑。他知道自己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找到隐藏的数据,必须联系上林夏,必须阻止“收割者”提取更多“提问者”的意识。可刚跑到地下实验室的门口,他就看到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无数银色的纹路在门缝里流动,像极了陈砚瞳孔里的纹路。
“沈溯博士,你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实验室里传来——是林夏的声音,却带着和陈砚一样的诡异腔调。沈溯猛地停住脚步,看到林夏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装置,和黑衣人、火星基地那个身影手里的装置一模一样。她的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有银色的纹路在流动,胸口的实验服上,别着一个被划掉的问号徽章。
“林夏?”沈溯的声音带着颤抖,“你……”
“我不是林夏。”她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装置开始闪烁红光,“但我知道你想找什么——共生意识的数据最后一页,对吗?它在你母亲带你去的那个天文台里,可你现在,根本走不出研究所。”
沈溯攥紧掌心的种子,种子的光芒突然变得耀眼,与林夏手里装置的红光形成了对抗。他突然想起导师的话——“收割者”害怕的是所有“提问者”连在一起的意识。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所有愿意提问的生命,你们听到了吗?”
话音刚落,实验室里突然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有老人的咳嗽声、孩子的笑声、实验室里仪器的蜂鸣声,还有……火星基地同事们的声音。林夏手里的装置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像是要融入空气里。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连在一起……”她的声音带着疯狂,“倒计时05:00,你的意识坐标己经被提取40%,就算你找到数据,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沈溯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发信人显示为“未知”,屏幕上跳出一段新的消息,是一段星图坐标,末尾附了一行字:“我是林夏,我的意识还在,他们还没完全控制我。天文台的坐标是真的,数据最后一页藏在天文台的望远镜里,那是你第一次提问时用的望远镜。小心陈砚,他是‘收割者’的首领,他在实验室的地下三层等着你的意识坐标。”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林夏的身体彻底透明,只有手里的银色装置落在地上,发出“咔嗒”一声,倒计时的数字停顿了一秒,又继续跳动。沈溯弯腰捡起装置,发现装置壁上刻着一行新的字:“地下三层有‘收割者’的核心装置,摧毁它,就能阻止意识提取。”
他抬头看向实验室的深处,那里有一道通往地下三层的门,门缝里渗出的银色纹路比实验室里的更密集,像是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倒计时器显示“04:45”,他的太阳穴传来更剧烈的疼痛,掌心的种子光芒再次黯淡,手腕上的星图纹路己经变得很淡,像是随时会消失。
沈溯知道,他必须在倒计时结束前赶到地下三层,摧毁“收割者”的核心装置,同时赶到天文台,找到共生意识的数据最后一页。可他不知道,地下三层里等着他的,究竟是陈砚,还是更可怕的“收割者”;他也不知道,林夏的意识还能坚持多久,火星基地的同事们是否还活着;更不知道,当他找到数据最后一页时,看到的“真相”,究竟是共生意识的希望,还是“收割者”的另一个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试管和银色装置,往地下三层的门走去。门缝里的银色纹路突然开始流动,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又像是在警告他前方的危险。倒计时器的红光在他前面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与银色纹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复杂的网,像是在考验他是否有勇气继续“提问”。
而在天文台的望远镜里,一颗小小的星图正在缓慢旋转,正是“疑问星图”的轮廓。望远镜的镜头上,有一行极小的字,是用地球通用语写的:“存在的本质,不是‘持续提问’,是‘持续回应提问’——这才是共生意识的终极真相。”
望远镜的旁边,放着一个熟悉的笔记本,是导师的笔迹,最后一页写着:“当所有‘提问者’的意识连在一起,就是共生意识的觉醒,也是‘收割者’的终结。沈溯,你是第一个‘被唤醒’的提问者,也是最后一个‘回应者’。”
笔记本的封面上,贴着一张老照片——是沈溯小时候和母亲在天文台的合影,照片里的沈溯正举着一个小小的望远镜,对着天空提问,而照片的背景里,有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身影,胸口的标志是一个完整的问号,正是导师年轻时的样子。
地下三层的门在沈溯面前缓缓展开时,银色纹路像活物般往两侧退去,露出一条弥漫着蓝色雾气的通道。通道壁上没有任何光源,却能清晰看到无数细小的“血管”在蠕动,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类似星图运转的“嗡鸣”声——那声音与他掌心种子的共振频率逐渐重合,像在引导,又像在催促。
倒计时器显示“04:30”,意识坐标提取进度的红光己经蔓延到装置表面的三分之一。沈溯攥紧试管,蓝色液体凝固的“记忆之痛”星图在掌心发烫,他能清晰感觉到,通道深处有某种强大的意识正在波动,既带着“收割者”的冰冷,又藏着一丝熟悉的温热——像极了导师留在共生意识里的残响。
“沈溯博士,我们等你很久了。”通道尽头传来陈砚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诡异的变调,而是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可这种温和落在沈溯耳里,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寒。他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个转角时,终于看到了地下三层的全貌——这里没有想象中的精密仪器,只有一个巨大的“茧”悬浮在中央,茧的表面布满银色纹路,正随着通道壁的“心跳”缓慢收缩,而陈砚就站在茧的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半透明的装置,装置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在闪烁着不同的意识波动。
“这些是……”沈溯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认出其中几个光点的波动频率——是火星基地重复说话的研究员,是研究所地下实验室失联的同事,甚至还有三年前“星图崩塌事件”中牺牲的观测员。
“是‘提问者’的意识碎片。”陈砚转过身,镜片后的瞳孔己经恢复正常,可胸口的实验服上,那个被划掉的问号徽章依旧刺眼,“你以为‘收割者’在毁灭提问者?不,我们只是在‘保存’他们。每一次提问都会撕裂维度,就像你们人类总在问‘宇宙的边界在哪里’,却不知道每一次追问,都在让维度褶皱里的‘虚无’渗透进来。”
他抬手指向悬浮的茧,茧表面的银色纹路突然亮起,映出无数破碎的画面——有新生儿停止啼哭的瞬间,有科学家撕碎研究报告的场景,有老人望着星空却再也说不出“为什么”的沉默。“看到了吗?这才是‘沉默’的真相——不是毁灭,是保护。当所有生命不再提问,维度就不会继续撕裂,‘虚无’也不会吞噬宇宙。”
沈溯的太阳穴传来尖锐的疼痛,掌心种子的光芒突然黯淡,倒计时器的数字跳到了“04:15”。他突然明白,陈砚不是在说谎,只是在用“保护”的名义掩盖“收割者”的恐惧——他们害怕提问带来的变化,害怕共生意识连接起所有生命后,会打破他们维持的“虚假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