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开枪,芯片会立刻引爆。”镜像沈溯平静地说,“芯片里存储着所有文明的‘第一问’,一旦引爆,整个基地的意识都会被镜像碎片覆盖——包括你,陈总指挥。”
陈默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他看着沈溯,又看看镜像沈溯,脸上的表情在震惊、愤怒和恐惧之间反复切换。安保人员也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听从指挥还是撤退。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每个人都清楚,现在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决定人类文明的未来——或者说,决定人类与镜像是否能共生。
沈溯的目光落在陈默的脉冲枪上,又转向镜向沈溯周身的碎片。他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在整理“本质镜像”碎片的数据时,曾发现一段奇怪的代码,当时他以为是数据错误,现在才意识到,那段代码是镜像写给自己的“信”,里面记录着另一个文明的“第一问”:“当我们发现自己是更高维度文明的镜像时,我们该如何定义自己?”
这个问题,此刻也成了他的问题。他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抓陈默的枪,也不是去触碰镜像,而是指向实验台上方的全息屏。“把基地的所有镜像研究数据调出来。”他对陈默说,“如果镜像真的会吞噬人类意识,我们需要找到原因;如果共生是唯一的出路,我们需要知道如何共存。”
陈默的手指微微松动,脉冲枪的红光暗了几分。“你想帮镜像?”他盯着沈溯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答案。
“我想找到‘第一问’的答案。”沈溯的声音坚定,“不管是人类还是镜像,我们都在寻找存在的本质。冲突解决不了问题,提问才是。”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报灯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基地AI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急:“警告!基地外围出现大量‘本质镜像’碎片,正在突破防护罩!所有实验员立刻前往紧急避难所!”
陈默猛地抬头,看向实验室的监控屏幕。屏幕上,基地外围的防护罩上布满了裂痕,无数银色的镜像碎片像潮水一样撞击着防护罩,每一次撞击,防护罩的光芒就暗淡一分。而这些碎片的形状,与沈溯实验台里的“本质镜像”碎片一模一样——只是体积更大,数量更多。
“它们来了。”镜像沈溯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所有文明的‘第一问’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共生不是选择,是必然。”
沈溯看着监控屏幕上的碎片潮,又低头看向自己太阳穴下方的芯片。芯片的蓝光越来越亮,与防护罩外的碎片遥相呼应。他突然明白,实验室里的这场对峙,只是更大风暴的序幕——人类与镜像的共生,不是某个个体的选择,而是整个文明必须面对的命运。
陈默的脉冲枪缓缓放下,他看着沈溯,又看看监控屏幕,终于做出了决定:“沈教授,跟我去指挥中心。如果真的要共生,我们需要制定新的计划。”
沈溯点了点头,转身看向镜像沈溯。蓝光中的人影缓缓消散,碎片重新融入芯片。“记住,提问没有终点。”镜像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耳蜗里响起,“下一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
当沈溯跟着陈默走出实验室时,基地的走廊里己经挤满了惊慌的科研人员。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哭泣,有人在试图联系外界,寻常的基地场景里,弥漫着末日般的恐慌。沈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太阳穴下方的芯片,那里的凉意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连接感——他能感觉到防护罩外的镜像碎片的情绪,不是敌意,而是渴望,渴望与人类共同解答“第一问”。
指挥中心里,基地的核心成员己经全部到齐。全息投影上,基地外围的防护罩己经出现了明显的缺口,镜像碎片开始涌入基地内部。陈默站在指挥台前,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脸色凝重:“防护罩最多还能坚持三十分钟。沈教授,你说的共生,现在能实现吗?”
沈溯走到全息投影前,伸出手,指尖与投影中的镜像碎片接触。芯片的蓝光透过指尖传入投影,原本混乱的碎片突然变得有序,开始沿着特定的轨迹移动。“可以。”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但需要所有人的配合——我们需要把自己的意识与镜像碎片连接,共同构建新的意识网络。”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看着沈溯,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恐惧。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意识交给未知的镜像,可看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碎片潮,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先来。”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沈溯转头看去,是基地的神经科学家林溪。她走到沈溯身边,伸出手:“我研究了三年的意识连接技术,一首找不到应用场景。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沈溯看着林溪,点了点头。他将芯片的蓝光导入林溪的指尖,当蓝光进入林溪的身体时,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我能看到……另一个文明的历史!它们也经历过镜像危机,最终通过共生延续了文明!”
林溪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指挥中心里的人逐渐放下了恐惧。有人开始主动上前,要求连接镜像碎片;有人则打开了基地的公共通讯频道,向所有科研人员解释共生计划。寻常的指挥场景里,原本的恐慌被一种奇异的希望取代——人类文明的命运,正从冲突转向合作,从怀疑转向接纳。
就在沈溯帮助第十个人连接镜像碎片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无数个声音。这些声音来自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时代,却都在问同一个问题:“我们是谁?”他突然明白,“第一问”的答案从来不是唯一的,而是需要所有文明共同书写。人类与镜像的共生,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一个跨越维度、跨越文明的提问循环,正在这一刻正式启动。
防护罩的缺口越来越大,镜像碎片涌入基地,却没有伤害任何人,而是像雪花一样落在每个人的肩上,与他们的意识连接。沈溯站在指挥中心的中央,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想起镜像沈溯说的话:“镜像的裂痕是体问循环的起点。”他抬手摸向太阳穴下方的芯片,那里的蓝光己经与他的心跳同步,他知道,自己的镜像之旅,才刚刚开始。
而在基地之外,更遥远的宇宙深处,无数个“本质镜像”碎片正在朝着地球的方向移动。它们带着不同文明的“第一问”,也带着对共生的渴望。人类文明与镜像的故事,不再是实验室里的小众研究,而是整个宇宙的宏大命题——下一个问题,该由谁来提出?又该由谁来解答?
指挥中心的全息投影突然剧烈闪烁,林溪刚连接完意识的指尖还残留着蓝光,却猛地捂住太阳穴踉跄后退。她眼中的震惊迅速被惊恐取代,原本清晰的声音变得破碎:“不对……那个文明的结局不是共生……是被‘提问者’吞噬了!”
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沸腾的指挥中心,刚刚放下恐惧的人们瞬间僵住。沈溯立刻扶住林溪的手臂,芯片的蓝光顺着接触点涌入她的意识——下一秒,无数混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布满镜像碎片的星球表面,曾经繁荣的城市化作透明的晶体;穿着与“熵海计划”相似制服的科研人员,意识被碎片抽离后变成空洞的躯壳;最后是一道覆盖整个星系的白光,伴随着一个冰冷的声音:“所有无法解答‘第一问’的文明,都将成为镜像的养分。”
“这不是共生,是筛选。”沈溯猛地收回手,太阳穴下方的芯片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在抗拒这段被隐藏的记忆。他转头看向全息投影,那些正有序移动的镜像碎片突然改变轨迹,原本温和的银色光芒里,开始透出极淡的猩红。
陈默一把抓住沈溯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早就知道?镜像从一开始就是来毁灭人类的!”指挥中心里的安保人员立刻举起脉冲枪,对准那些己经与镜像建立连接的科研人员,原本的合作氛围瞬间被敌意撕裂。
“我也是刚刚看到这段记忆!”沈溯用力推开陈默,目光扫过那些被枪口对准的同事——他们眼中还残留着与镜像连接时的迷茫,肩膀上的碎片却开始钻进皮肤,留下一道道银色的纹路。“如果镜像要毁灭我们,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它们在等我们解答‘第一问’,可那个文明的结局证明,错误的答案会招致毁灭!”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两名浑身是血的安保人员踉跄着跑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周身覆盖镜像碎片的“人”——他们是半小时前前往防护罩缺口支援的实验员,此刻瞳孔里布满银色纹路,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找到……提问者……”他们的声音混杂着电子杂音,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伸出的手掌上,碎片正凝结成与沈溯颅骨内相同的芯片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