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妈建这些东西搞甚?
特里有些荒诞地摇了摇头,在这儿连个挥锤子的都比我会讨巴伦伯爵开心,比我更像个巴伦家族的人。
“无论如何,老师傅,你说得对。”
无意争辩,特里将视线从炉子那儿转开,开始观察起整个地下工坊。
上面是岩层,岩层上面就是水库,一湖的水,直接烧穿会怎么样?
热熔遇冷,蒸汽爆炸,这儿还是上游高地,显然不需要什么冷火油单一湖冷水就能把这儿炸上天,夜鸦堡倒不会垮,但山洪爆发,水涝的涝,人死的死,伯爵心痛,心痛什么?
估计不会是老百姓,而是这上好的炉子。
但也足够作为上桌的筹码了,瞧瞧,在跟巴伦作对这件事情上我也算个心狠手辣的巴伦行家,特里此时觉得忍受老头儿这么一路的碎碎念跟到这儿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接着观察四周。
这儿俨然也是一个军械厂,在熔炉前方,整个场地的正中央,立着一块铁砧,最大尺寸的那种,光看体积估计重达三百石。
铁砧被固定在一段巨大的灰白图腾木上,旁边有着一块花砧——同样的重型铁上面挖出不同尺寸和配置的圆洞、沟槽乃至杯形模,半圆形、矩形、三角形应有尽有,显然这些是专门处理用于锻造盔甲的金属板材。
特里注意到图腾木块尾端有一个杯型洞,最深处大概半根手指那么长,木头和悬岩厅的图腾长桌一样被岁月磨得光滑、紧实而有光泽。
“窝锻桩,给板材塑形和盔甲打凹。”
史密斯看见少年那好奇的目光,就像炫耀自己收藏的富翁那样接着介绍。
“那是压折机。”
他指着固定在工坊另一端的工作台上的玩意儿,旁边依稀有着人影,人影直接躺在工作台上,特里发现他们的个子十分矮小,甚至矮过身旁的老头儿,小孩儿?
不,一个人影翻过身,横过来看竟比老史密斯宽三倍。
“折叠机旁边就是滚压机和剪切机,动力全来自这炉子,影塔那边的军械厂只是个幌子,给来招标的商会一个说法,毕竟拿牌子喜欢坐板凳的(行会)再怎么讨厌也得实地考察。”
怪不得伊丽莎白能在短短几天内就找到四家军火贩子,原来这一切早有铺垫,以前他一直认为这生意归鹰眼城的伊格家族,但显然夜鸦堡伯爵永远有着备案。
“那些是矮人?”
“是,从摩恩斯那边来的半身人,被高山之王放逐的一族,铁草原的黑腕部落,他们同时跟亚人还有人类做交易,后来被亚人发现后就被撵到巴特勒附近,在那儿割了胡子装作马戏团的侏儒混进城,又在附近兜兜转转了许久,最后才在陆岛的港口雅各偷偷上了船,原本他们的族长铁足打算到诗亚歌边境的昂代伊,再南下到黑山的矿穴之都,但坐船尤其还是这么长的航线,意外十之八九,不过他们还算走运,季风风暴没把他们撕成碎片而是带到了这儿。”
“不是冰海舰队?”
少年转过头反问。
“只有蓄奴船才会走这种远航线,而且只有疯子才会去面对季节风暴。”
“小少爷,别这么看你父亲,大人不会做这种生意。”
“但可以做收过路费的生意。”
特里分析道。
“从西向东,要么走内陆卑河的线路,要么朝星坠海通过呼啸湾和卡塔列群岛之间的喉道海域,一般都会在呼啸湾停留,但某些特殊的远航船不会,蓄奴船占大头,他们会选择沿海岸线绕行避开季节风暴,以前这行不通因为有海盗或者就是维曼海盗自己的蓄奴船,没有舰队的陆上夜鸦堡就只能干看着,但现在海盗大败加之有了冰海舰队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少年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在下结论。
“以前奴隶贩子给维曼人付钱而现在是我们,矮人算不上奴隶可也不是人类,换句话说,倒也勉强算得上抵押金币的商品,不是吗?”
“小少爷,脑子转的快是一回事,但可别忘了你父亲不光要养你,还有一只五千人的军队,一只舰队,南方那些出歪主意、不怀好意的怂批觉得这能拖垮你父亲,会闹出一个大笑话,因为我们北方人没有水手,世界在变,你父亲得变,我们也得变,就像青铜换铁器,铁器再到冰钢。”
“那奴隶贸易呢?万千年来自人诞生之初就有的最古老的生意,为什么不想怎么变变这个?不说亚人、妖精、矮人这些异种族,就单说人。”
“世界在变,但生存的道理却从没变过,麻绳专挑细处断,断剑总在剑芯处,纯铁刚硬无用,钢由血骨煅烧,小少爷,打铁得沾灰遭烟熏,而生存和战争也都不是什么干净的活计,活人会死,有的人活得跟死人没区别,而这儿的矮人都是自愿留下,没有人给他们戴上镣铐,没有奴隶契约,他们可以蓄胡子,像老子一样喝啤酒。”
是啊,和地里的农奴都一样,特里也没再继续争论,毕竟他也是口嗨,如果放自己到那个位置上也不见得会做的有多好,也许恰恰相反他反而会做的更绝,他摆了摆手,屁股端正啰,接着好奇问道。
“那我父亲又向你许诺了什么?”
“诸神。”
北境铁匠眼里闪着熔炉里的光。
“北境千万年来从来只有一位君主,海洋、山川、河流、太阳和月亮等诸神所承认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