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宣州的百姓苦啊,这些年被王家和这些狗官联合起来欺压,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其他两位先生如今一个在岭南道,一个在剑南道,实在是有些鞭长莫及,因此只有麻烦先生了。”
“没问题。”
于志宁胸脯拍的啪啪响,随后叹了口气,神色也暗淡下来。
“那年我们三人向陛下申请担任巡察使,本意是出来看一看,这世间是否像殿下说的那般疾苦。”
“毕竟这些年长安的繁华大家有目共睹,时间久了我们大家都以为天下都是如此,可自从出来后我们三人才发现,我们不仅错了,而且错的厉害。”
“殿下可曾知道,民间有句俚语,叫做圣旨止于县,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陛下的圣旨对国家的影响力和管理范围最多只能覆盖到州和县,再往下就完全不属于皇权管理,可县之下还有乡、里、村,这些不归国家管理又归谁管呢?”
“首到老臣多方走访,这才弄清楚究竟归谁管。”
“县以下的实际管理权几乎都被乡绅豪族握在手里,他们和基层官员互相勾结,这么多年如老树盘根纠缠在一起,早己分不清你我。”
“他们纠缠在一起靠的是利益,可利益不会凭空产生,到底是从哪里来呢?无非就是西个字,欺下瞒上!”
“乡下的百姓不识字,又不能随意离开辖地,了解外界的信息也很闭塞,朝廷有了新政全靠这些乡绅豪族派人去宣讲,可怎么宣讲呢?
“他们有三讲三不讲,对百姓有利的不讲,对自己有利的添油加醋的讲;”
“朝廷减免赋税时不讲,加收赋税时他们另收三成再讲;”
“威逼利诱强取豪夺百姓的田不讲,巧立名目以朝廷的名义搜刮百姓时就大讲特讲。”
“最可笑的是,几乎八成以上的地方官员都和这些大家族互相勾结,即使有清正廉洁,因为看不惯这些行为而拒绝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清流,也会被他们联合起来排挤,最后或是郁郁不得志主动辞官或被架空,或是无奈之下只得加入他们。”
“一年前,老臣在江南道巡查时,无意之中听到一名官员的一番话,让老臣真是大开眼界啊。”
李承乾好奇的问道:“什么话?”
“当时是在一场宴会上,会上大家多饮了几杯,便开始讨论为官之道。”
“那人道:如何为官?在官场上要学会怀高才而装糊涂,见权贵连连称是,去棱角左右逢源,奉上司如爹娘,视百姓如蝼蚁,明刀入鞘,暗箭上弦,对仇家面带微笑,暗地里见血封喉,这一套若是学不会,不若回家吃咸菜!”
李承乾细细思索,最后却不得不佩服,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句句在理,把为官之道说的无比通彻。
不得不说,为官者几乎都是聪明人,只是这种聪明用在为自己谋利益之上,而非为百姓造福。
于志宁越说越气,他用力在桌子上拍了几下,拍的茶杯啪啪作响。
“当年离开长安时,陛下给予我等几人先斩后奏的权利,最后我将此人罢官送去养猪,专门负责铲猪粪,我倒要看看他是否还能出悟出个养猪之道。”
李承乾不由觉得好笑,这于志宁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是愤青。
“先生莫要生气,不必为了这些蛀虫气坏了身子,纵观历史,哪里又没有这样的人呢?一心为民的人少,利欲熏心的人多。”
“哎,”于志宁深深叹了口气,“陛下励精图治,从谏如流,如此帝王当政尚且如此,真不敢想象若是遇上昏庸的帝王,这黎民百姓过的又何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