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在阴影中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唯独嘴角,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诡异嘲弄的弧度。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他的喉咙里溢出,在这寂静的夜里,尖锐得刺耳。
陆沉抉晃动酒杯的动作停住了。
他皱起眉头,对陆叔轩这种前所未有的反应感到一丝不悦。
“怎么?不服气?”
陆叔轩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
“大哥,你刚才说。。。。。。惊鸿?”
他念着这个名字,尾音拖得很长,那语气,不像是疑问,更像是在回味一个天大的笑话。
“史诗级的唳啸雪凰,确实了不起。”
陆叔轩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风尘与深渊气息,让陆沉抉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嘲弄愈发明显,那是一种看穿了皇帝新衣的怜悯。
“陆叔轩!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沉抉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猩红的酒液溅出,声音也冷了下来。
“在深渊里受了点刺激,连长幼尊卑都忘了?”
“刺激?”
陆叔轩笑了,这次笑出了声。
“是啊,确实是受了点刺激。”
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用一种陆沉抉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疲惫与狂热的表情看着他。
“大哥,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如果一只萤火虫,见过了真正的太阳。。。。。。”
“它回来之后,还会觉得蜡烛的光,很亮吗?”
——【我的好大哥,你还在这里沾沾自喜,炫耀你那个所谓的天才儿子。】
——【你可知道,你为了那个“天才”,亲手放弃的是什么?】
——【你又可知道,你这一个月志得意满的背后,是给整个陆家,招惹上了一个何等恐怖的、足以将我们所有人碾成齑粉的大麻烦!】
陆叔轩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让陆沉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种猎物脱离了掌控,甚至敢回头龇牙的感觉。
“陆叔轩,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沉抉的声音冷了下来,手中的酒杯被他重重地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在外面受了点挫折,就把怨气带回家族里来?身为陆家西房的当家,你就是这么没有担当的吗?看来,我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叔轩首接打断。
“大哥。”
陆叔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股从深渊中带回的、混杂着死亡与灼热的无形气场,竟让陆沉抉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我没兴趣听你训话。”
陆叔轩的视线越过陆沉抉,望向陆家灯火通明的主宅深处,一字一顿。
“我要召开家族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