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炎卿的声音很快传来:“这好像是……绘马。”
“绘马诞生于日本奈良时期,是一种与神明沟通的形式。人们在祭拜神明时,抽取一个五边形见方的木牌,在上面画上自己理想中的自己,写下想要完成的愿望,供奉在神社之中,以对神明许愿。”
“日本传统文化中,马是链接神明与人类的交通工具。绘马则有点像我们的寺庙祈福牌。几乎每个神社前,都有一大片绘马架。”
“我这个角度看不太清,安德森,那上面画了什么?”
“安德森?”
那上面画了什么?
安德森呆滞地看着遮天蔽日的木牌。
人走在刺绣坊间,柜台倾倒,万针穿心,变成马蜂窝;人走在灶台前面,被石头绊倒,摔入滚沸的油锅中,浑身焦脆大泡;人牵着一群马的缰绳与他人交谈,有人放炮,马匹受惊,向四处跑动,缰绳将人的四肢捆缚,五马分尸,残肢遍地……
无数的尸体堆叠成山,无数鲜血流淌成河,所有的人,都有同一个面孔……
……安德森。
“呃啊啊啊啊啊啊——!!!!”
城墙之上,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行,没有拉扯的空间了!
司知砚风衣一展,悬在空中的手猛地挥下,发动了【星舰可乐轨道炮】。
第63章星舰可乐轨道炮宇宙特供可乐,永不消……
安德森死死地抱着头,跪倒在城墙上。
眼前的场景重叠交错,一瞬间蜂拥而来。他走在刀匠铺前,千万把利刃贯穿他的躯壳;他扑进油锅,滚烫的热油浸泡他的眼球;他手握缰绳,肢体在剧痛中断裂……
频道里,钟炎卿似乎在焦灼地喊着:“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那都是假的!!安德森!安德森!”
安德森攥着自己的帽檐,轻轻颤抖一下。
假的吗?如果真的是假的,那就好了。
没人比安德森自己更清楚了。
这就是他的命运。
安德森是个平和而理性的人。他离开虚北队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让大家不要担心,因为担心也无用;他总说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为此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只有安德森自己知道,他有多恐惧。
直至此刻,【殡亡厄运】可能给他带来的,成千上万过亿种,条条大路通死地的绝望,如山海一般砸了过来。
他进食时,筷子刺入他的喉咙;他行走时,路面将他绊倒在血池;就连他伸手接过一支笔,那尖锐的棱角也一定会插进他的血肉中……
死神的阴影高悬于头顶,无数种厄运接踵而至,普天之下,所有东西都是他的敌人。
安德森已经尽了全部努力,极度警惕,将天空地面人群等一切东西当做假想敌,像一只草木皆兵的兔子一样,在相位缝隙中辗转腾挪。
拼命地挣扎,努力多活一天,再活一天。
但是,不管再如何小心,新鲜的血洞总是源源不断地出现。
渐渐地,就连安德森自己,也忘记挣扎的意义了。
今天不死,死也会死的;明天不死,后天也会死的……
他所能做的一切,就是等着最终的命定之死,一点点逼近。
天命如此。
无论如何,无法撼动的绝望。
安德森的头颅一点一点低下去,跪在城墙上。他的嗓子干哑,耳膜震动着,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
啊,原来是自己在哀嚎。
“……!!……!”
“…!…”
林秋水好像在呼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呼唤他吧,但是安德森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