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旭就这样仰着头、看着先生的红眼睛,颤抖着想:
您值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的、最好的东西。
他用力、用力地点点头。
司知砚笑了。
边旭实在要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身体晃得越来越厉害。眼前逐渐朦胧、生理性地泪水已经完全遮蔽了他的视野,只剩下一片模糊。
背后的藤蔓又在疯涨,将他们两个人层层缠绕笼罩起来,充满毁灭性力量的藤蔓弯曲成一个极其危险的角度,癫狂着、颤抖着、悬停在司知砚身前半寸,却又不舍得——也不敢——触碰司知砚一下。
司知砚几乎要被这种努力感动了。
实在是有点可爱,以至于他又欣赏了一会儿。等到边旭几乎快要在极限上崩溃,他才轻笑出声,摸一摸那头汗湿的金发,说:“吃吧。”
轰!
滔天的藤蔓一下子吞没了他,将他紧紧缠绕。
身体窝进柔软的沙发垫里的时候,司知砚还在笑,感知到自己胸腔的震动。这里没有床铺那样宽敞,好在瘦高的身形很利于折叠,司知砚依着那人的力道,顺从地仰起头,露出脆弱的、滚动着的喉结……
…………
……
再一次出现在那熟悉的虚空里的时候,司知砚已经习惯了。
不仅是习惯,现在他甚至很期待每天的睡眠时间。
司知砚慢吞吞地伸个懒腰,放任自己精神的触须向外延伸出去,随着风一起漂浮。
他找到了一个画满高楼大厦的泡泡,将自己的触须戳了进去。
他的每一个泡泡,都和边旭有关,都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来时路。
那些司知砚曾经错过的东西,为了躲避主神而不得不丢弃的记忆……边旭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它们还给他。
在夜晚的泡泡里,司知砚静静地待在实验室的玻璃后,凝视边旭小心翼翼探出的金脑袋;平静地坐在大漠的篝火旁边,听边旭兴致勃勃地给他讲沙漠和星空的故事;面无表情地靠在树梢上,看着边旭和虚北队一起大笑着打打闹闹……
其实不怪虚北队认不出司知砚。
在这些记忆里,司知砚很少出现在虚北队面前。就算有,也只是一团看不清实体的黑雾。
他在依靠虚北队收集的信息,探索主神本体设计的饥荒游戏,一点一点摸索,如何设计一个【系统】。
这个过程很复杂,哪怕是现在的司知砚,也经常看不明白自己的行为。而自己也从不解释。在大部分时候,就连对边旭,都是淡淡的。
预警危险、指示方向、下达命令……每次开口,都能拯救队伍与水火之中,或者解决虚北队当前最关键的问题。
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也就意味着,他其实不大怎么说话。
虚北队的每个队员,都对他无比敬畏。
想想吧!一个神秘强大的存在,在探索这个世界最本源的秘密。他危险、寡言而可靠,他需要你的服务……你还能说什么呢?
司知砚一旦出现,场面就会像是按下静音键一样,立即鸦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肃立,望着他,等待着他的重要指示。
这种场面,有时会让司知砚轻轻顿一下,有些微妙的无所适从。
……除了边旭。
边旭像是读不懂空气一样,每次都会用超级热烈的插科打诨,向他打招呼,把他的话接过去。不管他说什么,永远不会让他的任何一个字落在地上。不管在什么样艰难的处境中,边旭总是能想到梗,让气氛变得好玩起来……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
因为有着边旭在,这些年来艰辛困苦的时光,好像都是没有任何痛苦的回忆一样。
边旭总是将他当做神明一样崇拜,好像他是唯一的太阳。
夜深人静之时,无人知晓的深空里,司知砚凝视着泡泡里边旭灿烂的金发,想:他才像是太阳。也像是燃烧着的旗帜。
他的金乌。
这一次的泡泡还在播放。CBD末世的高塔,是一幢双子楼。虚北队听从司知砚的命令闯进双子楼,最终取得了饥荒之种。但在撤离时,却被最危险的诡异缠上了。
边旭站出来,一个人带走了饥荒之种,引开了危险。又借助司知砚的指示,将危险解决。
“天亮再离开。”司知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