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英成功升职。
当天下午办好手续,基本上整个厂都知道了,她的成功撩动了不少大龄职工的心。
下班回家她迫不及待向江禾宣告这个好消息,引得她感慨连连,真是不容易这段时间她妈没少义务加班,总算是换来一个好结果。
母女俩没往外说,架不住家属院都是食品厂的职工,消息传得飞快,邻居们看见张月英嘴上都说着恭维的话,一时说她有能力当领导一时又说她儿女有出息读大学的读大学端铁饭碗端铁饭碗,不用她操心,张月英打到这儿来五年听到的好话还没今天一天多。
一堆人围着她好话说了一箩筐,问题也跟着来了,“月英啊厂子里买了新生产线是不是得招人啊?啥时候招人你跟大妈透露透露呗!”
“咱们都是老邻居,你可得帮衬帮衬咱,咱不是那不懂事的,听到啥保准不往外说!”
“就是就是,胡同儿里的孩子们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可得想着他们,要招工必须得先考虑职工子弟!”
“呵呵,”张月英干笑两声,这些人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也不想想就算她当上车间主任,上哪儿知道人事科的决定去!
“月英你说话啊,”牛大妈离得近,伸手推了推只知道笑的张月英。
“你这人,干啥呢!”整个富强胡同谁不知道寡妇张月英,文能克制撒泼弟媳武能提刀砍不怀好意的媒人。
她长得不赖有工作有抚恤金,男人死了不到一个月就被人盯上,死乞白赖要和她结婚,媒人三番五次上门,最后她忍无可忍挥舞着菜刀把人统统赶出去,还找到她男人生前工作的派出所领导哭诉,由警察出面把那些恶心人的东西狠狠教育了一番,至此一战成名,惹她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个儿能不能挨得住。
虽然陈桃花帮张月英说话,但也想知道厂里到底招不招人,她男人刚四十出头总不能一直蹲家里,她转头就问:“月英厂里到底有没有招人的计划?”
这事儿张月英是真不知道厂里咋安排,她摇头,“我不知道,没听说这事儿,咱们一个厂又是一个胡同住着有消息我指定跟你们说,我家有没有要找工作的,藏着掖着干啥!”
大家伙儿一听是这个道理,张月英也趁机提着水桶回家,出门打桶水的功夫就被人围住,看来这两天她得少出门。
院子的孙秀梅看她急匆匆地跑回来恨得牙都要咬碎了,心酸不已。
凭啥张月英能当车间主任,她只能干临时工,她一定是给领导送礼了,一定是!要不然凭啥提拔她!
高老太最看不惯孙秀梅闲着,大声喊:“干啥在这儿杵着,一家子都等着吃饭呢,没见过哪家儿媳妇想你这么懒,石头娶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工作也不上人家,干一辈子临时工,只知道偷懒,能得领导重用才怪!”
高晓芳在耳房里听得清清楚楚,趁机抓起一把花生塞进柴堆底下,这玩意儿是油料作物一个人一年定量就那么多,平常高老太死死锁在柜子里,要不是高老头念叨着要喝酒,她可舍不得拿出来。
这几个月但凡被使唤做饭,高晓芳都想法子藏点儿东西,积少成多,嘴唇总算是不那么苍白,个头都跟着窜了一点儿,一度引起孙秀梅怀疑她是不是偷嘴了。
不过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没逮到她,孙秀梅也只能把从高老太哪儿受的气发到她身上,被骂两句又掉不了肉,她更加小心好久没逮到这么好的机会,她看一眼柴堆,在孙秀梅回来前她又低下头闻着不知道哪家传出来的肉香揉面装老实头。
听着孙秀梅被高老太骂个狗血淋头王盼弟心里别提多畅快,平日里孙秀梅没少在背地里说她闲话,骂她乡巴佬还说李强是三只手,儿子是王盼弟的命根子,为这事儿她俩没少掐,这会子看她挨骂王盼弟能不乐吗!
她趴在窗户上瞅着孙秀梅的怂样子忍不住笑道:“活该!”
江、李两家共用一堵墙,隔音不好,卧室里找东西的江禾听见这么一声奚落忍不住摇头,这俩人你说不对付又能凑一起讲究人,你说对付吧要是谁倒霉另外一个一定会笑出声。
这些都是她妈领悟到的,那俩都不是啥好人,一个占便宜没够儿,一个恨人有笑人无,爱背后捅人刀子。
这会儿生活够不容易了,还一天闹幺蛾子,就是闲的,心理变态,一个受男欺压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一个恨不能割肉供养婆家,都是变态!
后面这些张月英没给江禾说,孩子还年轻,说了也不一定懂。
她把土豆炒油滋啦端上饭桌冲卧室喊道:“吃饭了!”
今天的伙食是真不赖,白菜疙瘩汤配土豆炒油滋啦,庆祝张月英升职,母女俩一人捧着一只大碗,现在就没有胃口不好的人,只有不够吃的粮,成年的女同志一顿两三个馒头那是轻轻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