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公园里待到下午六点才回去。
由于这两日,黎朝朝的厨艺发挥不稳定,她便没有再坚持做饭,两人在楼下的社区食堂吃了晚饭,用过饭后,她又给之前的两个师傅打电话,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一起合力将程淮带着轮椅抬了上去。
对于别人出现意外,比如截肢或者瘫痪,出行全靠别人抱、背、抬,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很多人可能会去安慰他看开一点,好好活下去,但是当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光景,根本无法接受,甚至想死,尤其是出现重大疾病的时候,从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变成一个吃喝拉撒都要有人照顾的人,有人从心理上和身体上全面崩溃,严重到自杀,而有些人撑下去是因为家人的鼓励和支持,但程淮没有家人,唯一算得上他家人的李霜儿,也早就去世了,可以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是孤身一人了,出现这些意外,很容易被摧毁。虽然程淮跟平常人不一样,他有苦难的经历,有坚毅不屈的性格,有远大的信念,所以他生命力顽强,遇到挫折不会轻易放弃。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秘密,其实从十九岁开始,自从李霜儿去世后,他有时候会漏掉一段记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如他遭遇意外时,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似乎灵魂被操控了,就像那时的他,是他,又不是他,意外发生得蹊跷,后来有段日子,他偶尔还是会记忆缺失,不知道做了什么,虽然想不明白,但有一点,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好事,比如他完全对于这桩意外释然,并且重新振作设局,找出在背后陷害他之人。
同时,对于记忆缺失的问题,他去看过心理和精神科医生,都没有检查出他有任何问题,于是他只能把这个暂且搁置,同时心里加深了对李霜儿还会回来的信念,而且这种信念越来越强烈。
看着黎朝朝满头大汗地在前面对两位师傅道谢,程淮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明明自己可以马上打个电话,喊人来把她赶出去,自己却没有这么做,莫非心底不愿意她离开?
对于自己出现的想法,他皱了皱眉。
晚上九点。
入睡时间到了,洗漱时,程淮伸手去拿挂着的毛巾,没拿稳,毛巾不小心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又不小心碰掉旁边的陶瓷漱口杯子,摔碎的声音有些大,把屋外喝水的黎朝朝吓了一跳,连忙敲门,急切地问他:“你没事吧?”
程淮正要去捡碎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直接破门而入,看见满地的狼藉,吓得不轻,蹲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反复查看:“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事。”程淮的脸半隐没在光影中,看不清表情,“你可以出去了。”
黎朝朝看见程淮没事,心下松了一口气,看他要捡东西,连忙眼疾手快先一步捡起毛巾,拍了拍灰尘,递到他面前。
“我自己能来。”程淮皱眉。
“好好好,不过你要是摔跤了,可别哭着求我抱你起来。”黎朝朝一本正经。
程淮愣了愣,盯着她,最终还是接过毛巾,没再多话。
“你别动,我去拿扫帚来把碎片扫了。”去拿了扫帚簸箕来扫了碎片,全部倒进垃圾桶用硬纸壳包好,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去卫生间,对着程淮道:“对了,你一个人洗澡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搓澡,嘿嘿。。。。。。”黎朝朝笑得像个女流氓。
程淮黑着脸,没回她。
不过,调戏归调戏,她还是把一切洗漱的准备工作都给他做到位后,才退出卫生间。
初春的天气,偶尔会倒春寒,夜里还是有些冷。
程淮快速洗漱完毕,划着轮椅回到卧室,发现床单不是自己原来的蓝色样式,而是被换成了碎花布料,有一股淡淡的晾晒后阳光和洗衣粉混杂的味道,床上铺得整整齐齐,这一幕,让他不禁再次回想起那段在程家村的日子,从前的李霜儿也喜欢给他换碎花被,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为什么?是。。。。。。碎花?”程淮打开门,看向坐在沙发剥橘子的黎朝朝,眼神复杂。
黎朝朝以为他嫌弃这个颜色,立马解释道:“哎呀,你那个被子看起来很冷清,初春了,盖那么深色的被子做什么,你不觉得盖着碎花被,有种像是把整个春天盖在身上吗?”
“你不必做这些。。。。。。”
“你要不要是一回事,我做不做是另一回事。”她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吃完最后一口橘子,走到卫生间要去洗漱,看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对他道:“睡吧,赶紧睡吧,晚睡会变成老秃头,小心你的李霜儿重生回来,就看不上你了。”
程淮气得咬紧后槽牙:“王拂!你……”
回到屋子后,他从轮椅挪到床上后,掀开被窝,发现里面居然还放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热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