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书院休沐,敬意也离宫归家,偌大的宫苑仿佛瞬间空寂下来。
闲来无事的午后,纪明霞命人搬出积尘的箱笼整理旧物。从前这些东西都是芸雀在收,也不知她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随手打开一个紫檀木匣,里面躺着一顶纯金珠冠。冠身精巧,以细金丝累成龙凤呈祥的图样,其间点缀着数十颗莹润的东珠,华贵非凡。
这是她及笄那年母亲亲自画了图样,命人耗时三月打造而成,重十二斤。
纪明霞一次没戴过,那时她意气风发,只觉一切点缀都是累赘。
她轻轻擦拭,又将冠子收了回去。
就这样和天鹤清点一个时辰,慢慢她发现,库中多了许多东西。从前母亲珍爱的多宝珠串,翡翠镯,和田玉如意等等都收在这,琳琅满目。她庆幸没叫宫人进来帮忙。
她不动声色,手却有些颤抖。
母亲,可能早就知道宫中要出事了,所以最值钱的东西都悄悄托付给她。
这些东西换成银子,或许能养兵十年。。。
从这点看,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后,可三千佳丽共同享珍宝和一人独享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指尖触及冰凉的珠串,记忆如潮水漫涌,却又在下一刻退去,只留下心底一片沙砾。
她重新锁好,只拿出两件白玉簪子戴上。
忽然,她想起了苏嬷嬷曾经让她去长信宫,她上次也没细找,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莫非,母亲真的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换了身衣服,起身去长信宫,有人远远跟着,她一概不理。
长信宫久无人居,空中弥漫细小的灰尘。。
纪明霞屏退左右,独自在空荡的殿宇间穿行。她先是仔细检查了母亲常坐的木榻,指尖探过每一处雕花缝隙,连榻边小几的暗格都反复叩击了三遍。没有,什么都没有。
接着又转到屏风后的妆台,将那些空置的首饰匣子一一打开,甚至卸下了台面上的菱花铜镜,可后面除了积尘,空无一物。
她不死心,凭着记忆摸索到书架后的墙壁,那里有几块活砖,是幼时玩闹发现的秘密。她用力推按,砖石纹丝不动,回应她的只有实心的闷响,这里已经被封死了。
莫非,早有人细细搜查过?
母亲走过的角落,她都细细翻个遍,时不时还挑几件旧物伪装自己的动机,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夕阳透过窗棂,她也不失望,本来就是猜测,只在起身时,袖口沾染了梁上垂落的尘丝。
她不想回去,独自坐在镜前,手中捧着那方被安置在长信宫的凤印。温润触感让她想起母亲温热的掌心。如今凤印犹在,而执印之人早已不在。
正欲合上匣盖,一个阵脚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满室静谧。
纪明霞以为是崔她回去的宫人,她回眸,正对上陆逍的眼睛。
陆逍笑道:“公主母亲了?”
纪明霞觉得这人简直是阴魂不散,她道:“怎么,你也思念我母后了?”言外之意,是在问他为什么来这。
陆逍站在光影交界处,他神色温和,可光影却趁着他有些凶戾,“前几日,你在魏通那里挑事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纪明霞语气平淡无波:“陆大人不要那么敏感多疑。他先来招惹我,我为何要让他?你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专程来找我一趟吧?怎么,陆郎想我了?”
陆逍无视她话中的调侃,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凤印,微微一顿,随即移开:“端午将至,民间有祈福大典,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你与我同去。”
纪明霞将凤印放回匣中,合上盖子,发出咔哒声响。
“你我都别出现的好,让陆相去吧。既然是祈福风调雨顺,老丞相素来关心农事,深谙民情,由他主持,再合适不过。”
陆逍眸光微闪,审视着她:“哦?可是父亲已经退位,怎好在祭坛出现。”
纪明霞没急着答,反调侃道:“朝中如今丞相之位空悬着,摄政王连丞相的活儿一块做了,竟还有时间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真是辛苦。”
陆逍向前一步,逼近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公主如此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