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菜式流水般呈上,眼看宫人们端上最后一个盘子,已转身离席,桌案清一色仍只有素菜,虽做得精致,却不见半点荤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魏通率先发难:“公主殿下是否在故意刁难?宫中用度真的已紧张至此?为何只给我们做这些东西?”
纪明霞从容不迫:“将军此言差矣,时值春耕,宫外准备了三场祭祀祈雨,这是利国利民之事。为保我北虞风调雨顺,本宫自愿斋戒。诸位大臣,难道不愿意一起吗?”
江扶宁接口道:“斋戒自然不是不可。但宫宴一年才有几次,如此安排,是否有失天家体面?”
纪明霞淡淡瞥他一眼:“听闻江大人最近荣升了礼部尚书,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许敬意在一旁瞪了江扶宁一眼,江扶宁立即乖乖闭嘴。
陆逍坐于上首,目光落在主位旁的纪明霞身上。她今日穿着略显素净,神色却从容自若。
纪明霞环视众人,声音清越:“诸位可知,一顿像样的宫宴足以让寻常百姓活多少年?如今兵乱四起,灾祸横行,本就不该如往年一般大肆铺张。今日诸位贵人与大臣相聚于此,难道就只为吃一顿好饭吗?表演的姑娘们要等急了,还是快开始吧。”
她没给别人辩驳的机会,丝竹声起,歌舞登场。
纪明霞于席间举杯,声音传遍殿宇:“今日端午,这素食,意在不忘民间疾苦,愿上天感我君臣清廉之志。与诸君共愿北虞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她解释了素宴的缘由,抬高了格调,让人挑不出错处。
陆逍看着她从容应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后又莫名不安。
歌舞不过是陈词滥调,还没从前惠帝办的宫宴有意思,不过皆合规制,纪明霞不打算让人挑错发难自己,况且今日歌舞不是要事。
她偷眼观瞧孟思嘉,见那姑娘又是神色恍惚,犹犹豫豫,她心里感叹,这姑娘性子真是一点没变,也不知她能不能把话说出口。
孟思源似注意到纪明霞的眼神,她附耳与孟思嘉说了几句什么,孟思嘉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人群中似乎有人已经微醺,离席更衣。
孟思嘉攥紧袖口,似乎暗下许久决心,终于含笑开口:“哀家方才听闻江尚书方才上任不足三日?”
江扶宁起身一揖:“回太妃娘娘,正是。”
孟思嘉柔声道:“旁人都带着家眷,独尚书大人形单影只,夫人可是病了,若是病了,可在宫中请几位医官。”
江扶宁笑道:“臣独身一人,哪有什么夫人。”
孟思嘉故作疑惑:“”江大人可是当初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如今又是年纪轻轻就任礼部尚书。既然尚未婚配,不知可有中意的姑娘?今日到场的贵女也不少,哀家也做回月老。”
江扶宁心中一喜,许是喝了点酒,也可能觉得这种场面下许平山不会不给他面子,便壮着胆子站出来道:“劳太妃娘娘挂念。臣原本想先立业再成家,所以一直不曾关心儿女私事。再加上母亲已年迈糊涂,父亲早逝,家族老住的偏远,一直不曾有人为臣主持此事。臣……”
他扑通一声跪下,拜道:“臣确有一心仪姑娘。”
嘉宁太妃笑问:“哦?是谁?”
陆逍皱眉:“这种场合,私人之事还是莫要论及的好。”
纪明霞却道:“唉,此言差矣。虽说是宫宴,可如今朝中上下君臣一心,如家人一般,这也是家宴,有什么不能谈,别误了江大人姻缘。”她转向江扶宁,“江大人,你心仪谁不如在此处说出来,省得日后连个下聘的人都没有。”
陆逍只道:“是臣扫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