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杜枝枝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上前一步,接过话头继续说道:“那日我送青鸾回去,见到了公孙梦。我当时震惊不已,她明明应该昏迷不醒,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可当时我并未多想,跪到她面前,失声痛哭,问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她看我的眼神,冰冷而陌生,就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我以为她醒来后失忆了,问她还记不记得我。她没有半分动容,立刻命人将我捆了起来,对我进行了一番严刑逼问。那时我才知道,当年我在蓬莱遇见的那位贵人,根本不叫公孙梦,而是叫做白矖。”
“白矖是公孙梦的替身,多年来一直代替公孙梦留在蓬莱,掩人耳目。而真正的公孙梦,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回到了京城,隐于红尘之中,暗中积蓄力量,伺机刺杀圣上。”
杜枝枝说到这里时,纪月笙已经理顺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她指向瘫坐在地,长得跟公孙梦一模一样的女子问:“她就是白矖?”
青鸾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白矖身上,带着几分怜悯:“十五岁那年,我和白矖一同被公孙梦买下。白矖因为与公孙梦长得极为相似,便被公孙梦强行割去了舌头,让她做自己的替身。”
“公孙梦花了一年时间,将白矖训练得言谈举止、神态气质都与自己无异。之后,她便带着我和阿魁前往京城,让白矖在蓬莱扮演她。”
纪月笙突然反应过来,杜枝枝得知真相的时间线,是在她收到吏部任命文书之前。
她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杜枝枝,质问:“一个月前,你便知晓真相了,也就是说,在我拿到吏部的文书,奉命前来蓬莱之前。”
“我……”杜枝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纪月笙凝视着杜枝枝的眼睛,这双眼眸中复杂情绪让她看不透。
她继续追问道:“既然你早就知道真相,为何还要对我说起你和白矖的事情?你对我说这些,有何意义?”
“或许是……”杜枝枝说着顿了顿,瞟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白矖,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愫,继续道:“接受不了她经历过这些阴谋与仇恨,下意识里还是把她当成公孙梦。”
杜枝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看似毫不相干,却又交织在一起。
纪月笙只觉得脑袋乱成一锅粥,以至于她都忘了夜探别院的目的。
云临却保持着清醒。
他先是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杜枝枝,随后将目光转向青鸾,语气严肃地问道:“关于蓬莱的‘割舌案’,我想……你应该是知情者吧?这些事情,是不是都与公孙梦有关?”
青鸾的目光落在被捆在柱子上的阿魁身上,语气平静地说道:“他叫阿魁,既是公孙梦的面首,也是她最信任的贴身随从,更是‘割舌案’的从犯。”
“公孙梦让阿魁将那些无辜的女子迷晕后,带到这座别院之中。她亲自下手,割掉了她们的舌头,随后再让人将她们抬出去,扔在半山腰上。”
“她为何要这么做?”纪月笙立刻追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她从来都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淡泊名利,相反,她野心极大,暗中勾结朝中大臣,试图构陷当时还不是储君的圣上弑父谋反。而圣上查到了真相,便在围猎时,用狼咬掉了她的舌头。”青鸾平静地述说当年的真相,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纪月笙听着,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不禁干呕起来。
云临抬手,一边抚摸她的后背,一边追问:“那老县令和县尉又是谁下的毒手?也是公孙梦吗?”
青鸾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答:“是莫凌杀的。”
“莫凌又是谁?”纪月笙缓了过来,皱紧眉头,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
青鸾解释道:“莫凌是登州司马,圣上派到蓬莱监视公孙梦的人。县尉查‘割舌案’查到了公孙梦的头上,这种丑闻圣上怎么可能让世人知晓,于是便让莫凌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云临和纪月笙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起看似简单的地方凶案,竟然还牵扯到了皇帝身上。
青鸾、白矖、杜枝枝和公孙梦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已经够让纪月笙头大的了。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莫凌,而且还是皇帝派到蓬莱监视公孙梦的眼线。
公孙家的这些破事,全都凑到了一起。
纪月笙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无数的信息在脑海中交织碰撞,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