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时间,冼耀文来到樟宜金满堂服饰,既视察工厂,也找女工们聊天,不分人种,华人、马来人都聊。
女工们的收入相比其他打工女是比较高的,大多是戏院的常客,她们对电影的评价非常具有参考意义。
五点,他回到水仙庄园,进厨房做烹饪法国菜的准备工作。
一边做,一边在脑海里总结有用的信息。
奥德在各地的子公司,如法国奥德·黛丽尤、英国奥德·蒙塔古、澳洲奥德·昆士兰、台湾友台、印度老黑猫、星马友星,凡是奥德打头,侧重发展发行渠道,独立命名侧重独立发展。
他对友星的发展设想是占领马来语、印尼语市场,新加坡只是桥头堡,一旦友星的触角进入马来亚和印尼,下一步就是分别在吉隆坡开设友吉分公司,在雅加达开设友雅分公司,做好本地化的下沉。
接着,友星的电影业务进行转型,主攻港片、好莱坞片、欧洲片在新加坡的发行,为兄弟单位做发行辅助。
新加坡的电影市场太小,犯不着在这边运营华语片制作基地,他的目光盯着电台、电视台,为将来新加坡独立后的市场布局,在英国佬退出之前,做成私人控股的事实,多捏一些谈判筹码在手里。
他与“大舅哥”未来的关系,对外或许是一家亲,但“大舅哥”身边会围绕一个利益集团,“大舅哥”既代表蔡家一姓的利益,也代表利益集团的利益,他、蔡金满子女在两个利益面前,当如何自处?
从蔡金满子女个人角度来说,融入利益集团为上策,游离于冼家之外,表面形象代表利益集团的利益。
但从冼家的角度而言,蔡金满子女的个人利益不是冼家的全部,在他的战略规划中,新加坡仅为人员与资金的运转枢纽,对包含东南亚的东亚形成辐射,人员与资金以此为中转快进快出。
冼家与以“大舅哥”或其他人为代表的新加坡势力,更似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有共同利益,也会存在利益分歧。
通俗点讲,他冼耀文只会在妹夫这个身份上矮“大舅哥”一头,其他方面都想高一头,蔡显荣在双方情感关系中将主要发挥让“大舅哥”心理平衡的作用——老子压我一头,我在儿子这儿摆摆谱行吧?
他将帮助“大舅哥”笑到最后,这个帮助不是跟随,是扶持,上对下的扶持,这是冼家在新加坡的定位,冼家对“大舅哥”不会口呼万岁,也不至于“驾与吁”的凌驾,就是伙伴,求同存异,在利益对抗中找到利益平衡点。
将来,蔡家是冼家在新加坡的重要资源,但不能是惟一资源,也不能没有制衡的依仗,一定要具备掀桌子的能力,老蔡家没法合作,不妨换成老李家、老黄家,他的子女可以复刻他当下之操作,与其他家族进行联姻。
按照他的设想,蔡金满生一子一女,融入当地势力的利益;水仙生一子一女,仅代表冼家在当地的利益。
李月如生一个女儿,如若个性较强,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让她自由飞翔,他这个当爸爸的进行托底,给予充分的试错空间,若是愿意给家族尽点义务,寻找伴侣时,兼顾联姻即可。
“2+2+1”为最佳组合,实现可以轻松一点,达不到只好累一点,但李月如最好别生下儿子,他能想象到将来会生出多少幺蛾子。
李月如想要孩子是出于母性,找他生却是充盈算计,摆明了想生出儿子行夺嫡之计,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李月如的儿子不是没有成为他的接班人的可能,但这种局面出现,只能是他的无奈之举,意味着冼家内部将经历一次洗牌,他为冼家积累的资源将有所折损,冼家在历史进程的速度会慢下来。
一步慢,步步慢,他的玄孙搞不好只能成为互联网大厂的码农,听从ai领导的吩咐,为ai编写信息防火墙规则。
或许当询问ai系统“1951冼耀文”,ai的回答是“某仆街作者写的冇人看的网络小说男主角”,而不会触发正确答案。
他在粮蔬水产业上的布置是为蔡金满的孩子而准备,随时为了蔡冼两家的共同利益而牺牲——粮食、饮水安全岂可掌握在私人手里,“大舅哥”誓死捍卫国民填饱肚子的权利,将伊特曼、沃特曼收归国有。
此为求同,金融与传媒方面的布置则为存异、制衡。
传媒即电台、电视台、报纸,即喉舌、舆论,很有必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不能无条件配合统治者人为制造信息茧房。
传媒必须正义,只能正义。
亚洲电台和亚洲电视台的原则就是誓死不说假话,仅出于正义性,但兼顾节约成本的考虑,选择性地、片面性地、断章取义地说真话。
大的方向,那些还看不见摸不着的将来是如此规划,眼下要考虑的事情是迈出第一步。
1951年的当下,马来语片市场几乎被两家公司垄断,邵逸夫的马来电影公司、陆运涛的国泰克里斯制片,前者强,后者稍弱。
尽管制作马来语片不是两家的重点,每年的制片量极其有限,仅维持在个位数,但友星进入该领域,无疑会触动两家的奶酪,他眼下不仅要构思一部能一炮而红的马来语片,还要思考怎么同两人对话,既要做到进入,又不能令两人过于反感。
切好了一些辅料,他去了藏酒室挑了两瓶红酒放到厨房,开了一个椰子,将椰肉剁碎,拿着来到外面的树林。
一棵树下圈了一个临时鸡圈,里面养着水仙从礼夏农场带回来的鸡,有文昌阉鸡,也有公鸡。
“喔嘻,喔嘻。”
他将阉鸡往边上赶,盛着椰肉碎的碗放在两只公鸡边上,嘴里嘟囔着,“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们,这顿是断头饭,谁吃得多,就宰谁。”
放好,退到一边,任两只公鸡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