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一个一个盒子攒,能攒多少钱?”
段宝霞苦笑道:“害,这不是没本事嘛,只能赚点别人看不上的小钱。”
“不是没本事,是你没发现自己的本事而已。”掸了下烟灰,女人幽幽地道,“我家是村里的,从小我就没怎么上过学,下面还有几个弟弟要养,但你看我现在,不还是买了自己的房子?过得潇洒自在吗?”
“还有我教得那几个学生,有的连字都不会写,上个月,有人一口气就赚了五千块呢,最少的那个也赚了五百多。”
段宝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继续拧着手里的抹布。
她忽然想起了,这几天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口号,再看一眼客厅角落的那块黑板……
女人好像是老师?是教人赚钱吗?
“她们可真厉害,”段宝霞放慢了手上擦拭的动作,试探地问,“她们是咋赚的那么多钱啊?”
她想学,她也想多赚一点钱。
女人微微一笑,用手指挑起了脖子上的项链,“靠这个。”
——
六个人的大学宿舍里,大家各自忙着手头上的事。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有的人计划着提前回家、有的人盘算着出去旅游,裴东则捧着一本高中的物理书,专心致志地备课。
他兼职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距离高中的期末考试还有大半个月,雇主说了,只要这次他儿子能够有十五分以上的进步,就会额外给他一百块的奖金。
为了能拿到这一百块的奖金,裴东简直比自己考试还要认真。
“裴东?”
正在抄录知识点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宿舍的门:“你妈来找你了,就在楼下等着。”
裴东:“好,谢谢啊。”
母子俩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裴东忙着学习、段宝霞忙着工作,各有各的事情要干。
合上桌子上的物理书,裴东把放在枕头下的几十块揣进了口袋里。
这是他这些时间兼职赚到的钱,他打算用这笔钱给段宝霞买一双厚一点的鞋子。
她冬天只有一双鞋子,从前年穿到了今年,虽说是棉鞋,可里面的棉花早就不暖和了。
趁着过年,正好给她换一双新的。
拿起包快步跑下楼,裴东在脑子里一直想着呆会要说的话,可等他从宿舍楼出来时,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
昨晚下起的小雪,到现在都没有停,寝室楼外的路上人很少,除了缩着脖子急匆匆回寝室的学生,就只有一个穿着深色皮草的中年女人,正背对着寝室楼,看着操场上那些亲昵的小情侣。
裴东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段宝霞的身影,便向寝管大爷问道:“大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四十多的中年……”
“小东!”
裴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母亲叫自己小名的声音。
扭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穿皮草的女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裴东愣住了,喉结上下滚了滚,半天没缓过神。
他有点不敢认自己的母亲了。
曾经那个穿着朴素的农村妇女,怎么变成现在眼前的这个摩登女郎了?
她烫了一头时髦的卷发,发梢还染成了棕黄色,和身上那一套皮草大衣很搭调。
刚学会化妆的她还有些生疏,粉底、眼影、睫毛膏涂得有些凌乱,甚至口红也有些晕染了,脚上踩着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笑起来时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只有那一口浓浓的乡音能证明她的身份。
裴东的声音颤抖,不可思议地叫了她一声:“妈?”
段宝霞笑笑,同时扯了一下大衣的一角,“咋样,好看不?”
裴东绕着她转了好几圈,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你咋变成这样了?你的头发,你的衣裳……”
这一身皮草看着可不便宜,少说也得上千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