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应该早已安全抵达雍州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霍长今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
该不会是姑姑他们沉不住气说漏了嘴,或者是从京州传回去的消息,让他们知晓了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真相,还是说其实早就被他们看穿了,见到长宁后确认了。
姚月舒的目光越过萧祈,直直落在女儿那苍白消瘦的脸上,只一眼,积蓄了多日的担忧、恐惧和心痛再也抑制不住。她几步冲上前,一把将霍长今紧紧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瞬间崩溃,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能……又一次……又一次想要瞒着娘,一个人偷偷离开啊!我怎就将你养成了这副性子啊!天大的事全都一个人扛!你是要剜了娘的心吗?!”
滚烫的眼泪迅速浸湿了霍长今肩头的衣衫,那灼热的温度烫得她心脏抽搐般地疼。她能感受到母亲身体的剧烈颤抖,这是一个母亲即将再次失去孩子的巨大恐惧。
霍臻站在一旁,早就红了眼眶,握着手杖的手微微发抖,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双承载了太多沉重情绪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
霍长今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她抬起无力的手臂,轻轻回抱住母亲,声音沙哑地安慰:“阿娘……别哭……我…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这样的安慰,在明显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姚月舒哭得几乎晕厥,一遍遍抚摸着女儿的脊背,感受着那嶙峋的骨头,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
霍长今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愧疚。她不是不想承欢膝下,不是不想陪伴父母终老,可这命运的残酷,由不得她选择。她只能强撑着精神,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试图安抚悲痛欲绝的父母。
而一旁的萧祈,也只能默默退离,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没有任何资格插一句话。
这一整日,公主府似乎都变得暗沉下来,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被唤作“悲伤”的情感气息。
直到夜幕降临,萧祈安排霍臻和姚月舒在客房住下,方便他们能时刻看着女儿。
主屋内,霍长今疲惫地靠在榻上,闭着眼,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倦怠和对父母的歉疚。
忽然,她听到萧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
“长今,我们成婚吧。”
霍长今猛地睁开眼,诧异地看向萧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成婚?在这个时候?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声音虚弱却清晰:“不可……你尚在孝期,岂能婚嫁?这…于礼不合……”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况且……我如今这般模样…都不一定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了……何必……”
何必徒增牵绊,何必让你在我死后,还要背负一个“寡居”的名声。
然而,萧祈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俯下身,双手轻轻捧住霍长今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总是盛满爱意的眸子里,又增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
“孝期在心,不在形。我的心意,天地可鉴,何须那些虚礼来证明?至于明日……正因不知明日如何,我才更要抓住今日。”
她直起身,眼神灼灼:“我要你,霍长今,成为我的妻。名正言顺,天地为证,父母为鉴的妻。不是偷偷摸摸,不是无可奈何,而是光明正大,生死与共。”
霍长今还想说什么,萧祈却已俯身吻上了她,“霍长今,我想要娶你,一年又一年,我早就等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