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粘稠得几乎无法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在长公主那凛然不可侵犯的身影。
还有面色惨白如金纸、摇摇欲坠的周勉身上。
以及在御座上面沉如水、辨不出喜怒的皇帝之间来回逡巡,仿佛要在无声中解读出惊涛骇浪。
周勉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全靠身后同僚的衣袍支撑才勉强站住。
他猛地出列,声音嘶哑尖利,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陛下!陛下明鉴啊!
长公主殿下此言……此言纯属污蔑构陷!
臣……臣对陛下、对大梁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祸国殃民之事!
殿下……殿下这是因沈将军先前受屈之事,对臣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他涕泪横流,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试图唤起一丝怜悯。
“报复?”萧华棠唇边逸出一声极冷的嗤笑,那双寒冰般的凤眸直刺周勉,仿佛要将他虚伪的皮囊彻底剥开。
“周御史,本宫若无如山铁证,岂敢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朝之上,当着皇兄与满朝文武之面,弹劾于你这位堂堂的御史中丞?!”
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她不再看那瘫软欲倒的跳梁小丑,毅然转向御座,朗声道:“皇兄!臣所奏周勉、胡彪等十大罪状,桩桩件件,皆有实据为凭!绝非空穴来风!”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此中证据,包括——边将胡彪延误军机、篡改军报、构陷主帅之亲笔手书副本;
兵部武库司异常核销大批制式弓弩之原始记录及弓弩最终流向敌国西羌之证词画押;
胡彪遣心腹家仆运送巨额赃银往来京城之详细口供及追回的银票物证!乃至……”
她刻意停顿了一瞬,冰冷的余光扫过周勉彻底灰败的脸:
“周勉与宫中内侍总管、乃至后宫嫔妃往来密切、图谋不轨之诸多线索与旁证!
所有铁证,臣已悉数整理,正本已呈送皇兄御前,副本已同时封存,送交宗人府与大理寺备案待查!请皇兄明察!”
她每清晰地说出一项证据,周勉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灰败一分,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当“后宫嫔妃”四个字如同惊雷般砸下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离水的鱼。
殿中那些与他有所勾结的官员,瞬间面无人色,冷汗顺着鬓角涔涔而下,浸湿了绯红的官袍,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连抬头看一眼天颜的勇气都丧失了。
皇帝萧景琰缓缓拿起御案上那厚厚一叠、几乎堆成小山的卷宗证据,并未立刻翻阅。
他那眼眸带着寒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
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整个大殿的气压低得令人窒息,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死寂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勉,”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如同闷雷滚过殿梁,带着令人胆寒的雷霆之威。
“你,还有何话说?”
“臣……臣冤枉……陛下……饶命……”周勉瘫在地上,语无伦次,只剩下本能的求饶,再也吐不出半个有力的辩词。
“好,很好。”皇帝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冰刃更冷,“前线将士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换来这赫赫战功,扬我国威!
尔等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在后方结党营私,构陷忠良,延误军机,更甚者私贩军械,资敌误国!”
他猛地一拍御案:“尔等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这大梁江山社稷?!可还有那千千万万为大梁流血的黎民百姓?!”
“陛下息怒!臣等万死!”百官被这雷霆之怒震慑得魂飞魄散,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有丝毫异动。
皇帝的目光再次掠过瘫软如泥的周勉及其党羽,猛地将手中厚厚的证据狠狠摔在御案之上!
“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