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彼此的距离,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吓到她。
萧华棠顺从地微微后退,但仍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沈清弦腰侧的衣襟。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在一起,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那双平日里或威严或清冷的凤眸,此刻红肿得像桃子,里面盛满了未曾褪去的后怕,以及对眼前人失而复得、几乎贪婪的注视。
沈清弦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伸出右手,指腹带着薄茧,近乎虔诚地,轻轻拭去萧华棠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她的目光专注地描摹着萧华棠清瘦憔悴了许多的眉眼,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愧疚。
“对不起……”沈清弦再次低声道,指尖停留在她微凉的眼角,“让你……等苦了,吓坏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被迫吊在胸前的左臂上,那厚厚的绷带和固定用的木板,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萧华棠的目光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此刻才真正注意到那刺目的绷带和木夹。
她眼中瞬间涌起新的水汽,嘴唇微微颤抖着,伸出纤细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虚虚地触碰了一下那裹着伤臂的布带边缘,指尖冰凉。
“你的手……”她的声音破碎沙哑,带着哭腔后的虚弱,“伤得……重吗?还疼不疼?”
每一个字都满是心疼和自责,好像那伤是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沈清弦立刻用右手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试图传递一点暖意。
“没事了,棠棠。”她努力勾起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在憔悴的面容上显得有些勉强。
“骨头接上了,就是……好得慢些。不碰就不太疼了。”
她轻描淡写地略过了穿越荒漠时伤口反复撕裂、高烧不退的凶险,也省略了奇袭王帐时,为了挥出致命一剑,她如何强行无视左臂钻心剜骨般剧痛的细节。
萧华棠显然不信她这轻飘飘的“没事”,但此刻重逢的巨大喜悦和后怕,让她不忍再去逼问细节。
她只是更紧地反握住沈清弦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的存在,分担她的痛苦。
她抬起另一只手,手指颤抖着抚过沈清弦同样消瘦凹陷的脸颊,触手是粗糙的风沙痕迹和旅途的疲惫。
“你……瘦了好多……”她喃喃道,声音里是满满的心疼。
“你也是。”沈清弦的目光落在萧华棠尖俏的下颌和眼下淡淡的青影上,声音低沉而温柔,“这些日子……一个人撑着,很辛苦吧?”
萧华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只要能等你回来……再辛苦……也值得。”她将额头轻轻抵在沈清弦的额头上。
她闭上眼,感受着对方真实的存在和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这才觉得漂泊了太久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真的……不是梦。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巨大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沈清弦感受着她身体的放松和瞬间涌上的倦意,心中更是怜惜万分。
她用右手臂更稳地环住她的腰,支撑住她有些发软的身体,低声道:“累了?先去歇息?嗯?”
这时,花厅的雕花门外,传来侍女如墨刻意放轻、带着询问的声音:
“殿下?驸马爷?热水和干净的衣物都备好了,厨房也温着清粥小菜……太医……也在外院候着……”
沈清弦看向萧华棠,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萧华棠睁开眼,看着沈清弦风尘仆仆、血色不佳的脸和那刺眼的伤臂,心疼立刻占了上风。
“传太医。”她的声音恢复了长公主的一丝清冷,但紧握着沈清弦的手却泄露了所有的不舍与依赖。
“先处理伤口,再……吃点东西。”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柔下来,“我陪着你。”
沈清弦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棠棠。我们赢了。”
“嗯。”萧华棠埋首在她怀中,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心,“我们赢了。”
从此以后,再无人能将她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