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有个啥,一看你就没见过大世面,”刘福生越说越来劲儿,“要说厉害还得是那次,我遇上了飞僵!和它是血战三天三夜!”
“呵呵,又是三天三夜?”孟寻真一针见血地戳破,“还是我没见过世面,不懂大师的战略?”
“你……!”刘福生找不到话来反驳,憋红了脸,“你懂个啥!”
徐歌在一旁板着指头数了一遍人形跳僵的等级:“白僵,绿僵,毛僵,飞僵——飞僵应该是最强的那一种吧?”
“是啊,飞僵不用回棺,而且刀枪不入,还能使用雷电,一般术士可是完全没办法制服它,也就是我才能和它匹敌!”刘福生接过话茬又说起来,“我这人不喜欢吹,我得承认飞僵之上的那个旱魃,换成我也是束手无策。”
“旱魃……那已经脱离了跳僵的范畴,算是个半仙了吧?”徐歌问道。
“何止,比半仙儿还厉害,其实在旱魃之上,还有一个‘犼’,这就是妥妥的邪神,如果真遇上了这玩意儿,想跑也跑不掉,”刘福生说道,“不过好在古往今来,成犼的跳僵只有一个,那就是只在故事里出现过的‘红袖女’,你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祂的,也不用害怕。”
孟寻真笑眯眯地插进来对着徐歌讲道:“我听人讲过红袖女,讲的是一个被丈夫谋杀的妻子回来复仇的故事,因为那个妻子身穿一身红衣,所以被称为‘红袖女’。”
“我在画本子上看的倒是另一个版本,里面的红袖女是个修炼千年的邪祟,专挑小孩子害的那种,”徐歌回想道,“就跟庙老爷一样,关于祂们的故事总是会流传出很多版本。”
刘福生突然停下来说道:“你们在这等等,我去撒泡尿,人老了尿也多喽。”
说完刘福生就自顾自地往旁边的树丛去了。
雨后的阳光很毒,徐歌抬手挡在眉间遮了遮,待刘福生走后,她反手把钢刀架在了孟寻真脖子上:“你当时为什么要抢走庙老爷?”
“这是拷问环节嘛?”孟寻真倒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因为,我想杀了马慈。”
“为什么想杀马慈?”徐歌记得长声上很多人都说孟寻真和马慈的关系很好。
“你觉得他的产业是怎么做起来的?”孟寻真收敛了表情,“为什么舞厅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开?——因为他养小鬼了。”
徐歌有些不明所以:“养小鬼?”
“就是把怨魂炼成小鬼,给自己聚财,很邪门。”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为什么去管这种东西?就没别的原因?”
孟寻真回答:道“因为我蠢,被马慈哄骗着签下了卖身契,他用天价的违约金来威胁我,用我家里人威胁我,要我去替他杀人养小鬼,我做不到。所以我才想借庙老爷的力量去推翻马慈。”
徐歌用刀柄把孟寻真劈倒在了地上:“当初你可是对着陆南开枪了,我们当初差点都死在你手上,你在这里跟我说杀人你做不到?!孟寻真,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孟寻真的表情终于沉了下去,她那双勾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歌:“你说得没错,你们说得都没错,我是个贱|人,我才没有那些高尚的情感,我只是过够了吃不饱饭的日子,我向上爬,向上爬,不惜对着一张张恶心又油腻的脸献殷勤,就是为了钱!但我却被马慈轻而易举地摁在了地上!我不服气,我要杀了他!我处心积虑走到这一步,又凭什么要被你们这几个外人给毁掉?”
“乔玉林是给他干活的,马慈那根手串就是乔玉林从墓里偷出来的,所以乔玉林的死肯定和马慈脱不了干系,我之所以要跟过来,是因为说不定我能找到马慈杀人的证据——你放心,我不会报复你们的,我也打不过你们,我知道现在这样是我活该,马慈不会放过我的,我只想把马慈一起拖下去,别的我什么都不求。”这些话不知道在孟寻真心里转了多少遍,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点波澜。
“我能说的都说了,”孟寻真吸了口气,重新笑起来,“所以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徐歌大师?”
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搞得徐歌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冲她发火了,徐歌收回了钢刀:“暂且相信你。”
孟寻真拍拍衣服站了起来,用手指梳理着那被搅乱的、松松的黄色卷发,笑吟吟道:“我知道你是那水晶心肝玻璃人儿……”
树丛之后突然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锣声,紧接着是什么物体咚咚砸在地上的声音,徐歌担心刘福生遇到什么情况,来到树丛边用钢刀把树丛挥开,正赶上一只脑袋上贴着黄符的跳僵迎面跳过来,笔直前伸的胳膊差点戳上她的鼻子。
徐歌紧急弯腰,堪堪保住了鼻子,跳僵那么长的指甲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跳僵两臂之间站着刘福生,说是两臂之间也不算,因为这个驼背老头加上头顶的癞疮才堪堪够到跳僵的胳肢窝,因此徐歌第一眼没有看见他。
目睹惊险的场景,孟寻真轻呼了一声,只见刘福生每敲一声锣,那跳僵就跟在他的身后蹦一下,额头上的符咒一掀一落,露出干瘪又陌生的脸。
这就是赶尸人的驭僵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