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呢!”
她將周从显从地上拉起来,將他引到一旁。
她的声音,瞬间压低了,带著一丝凝重。
“陛下近来身子越发不好了,都说……都说要准备著了。”
“还有禹州那边,萧恕的动作也愈发囂张,前几日,还借著秋狩的名义,私下调动了三千兵马,朝中弹劾他的摺子,都快堆满御书房了。”
周从显静静地听著。
他看著她紧锁的眉头,看著她眼中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握著她的手,紧了紧。
那只曾执掌三军、撼动天下的手,此刻却带著一丝疲惫的嘆息。
“我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孟时嵐心底的湖泊。
“……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吗?”
孟时嵐愣住了。
她一时语塞。
“那……那该说什么?”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坚强,习惯了將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冷静的面容之下。
温柔与软弱,是她最先捨弃的东西。
周从显看著她茫然的样子,心中又疼又软。
他知道,她不是不懂,只是忘了。
他放软了语气,带著几分自嘲,又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们大婚,提我拜堂的是郭凡姐姐。”
“我连一声『夫君都未曾听你喊过。”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九死一生,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了……”
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就不能……说两句软乎话给我听听吗?”
“轰”的一声。
孟时嵐觉得,自己脸上的血,全都涌到了耳根。
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了。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甩开他的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孩子们。
“你……你胡说什么!”
她的声音又急又低,带著一丝羞恼。
“孩子……孩子都看著呢!”
周从显看著她这副难得一见的娇羞模样,胸中连日来的疲惫与鬱结,仿佛都一扫而空。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爽朗而愉悦。
罢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早已將一身的鎧甲,融入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