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似乎是读了几年书,讲话颇有条理,还带着一股子乡土气息,凛然正气的模样。
只听他说道。
“俺路见不平!在此已然看热闹多时!俺虽非是江南之人,然却在这江南游历多时,所见所闻却与这些人所述大相径庭。
俺所到之处,受灾百姓皆是对殷大人与海大人交口称赞,他们都是受了新政的恩惠。
还有那‘借贷’之法,令无数灾民重新获得生计,皆是功德无量之举。
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却成了压迫人的恶政了?”
这一番话下来,令许多大字不识的百姓,纷纷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里头看出来疑惑。
他们原先只觉得,自个活不下去了,必然是朝廷贪墨横行,定然是巡抚衙门腐败无能。
可听这游侠儿所言,似乎反而并非是这么回事?
“你是何人?敢不敢报上名讳!”
顾维桢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精心谋划今日,却不想竟然意外频出,眼看着就要到手之胜利,竟给这游侠儿彻底破坏,如何能够不气?
这番话颇有些要报复的意味,可那游侠儿却丝毫不畏惧,他挺起胸膛,看向四周大声说道。
“有何惧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王海爷爷是也!”
“混账!”
顾维桢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游侠儿,竟然也敢这般口出狂言。
可这王海却还不尽兴,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尔等也好意思称自己为饱读诗书之人,天底下的坏事都让你们做尽了,若不是尔等勾结倭寇,搅得江南四处受倭寇侵扰,俺何故出来四处行侠仗义?
如今尔等又丧了良心,却开始颠倒黑白起来。”
王海瞪着一双牛眼说道:“要我看,朝堂上的江陵公与士元公皆是忠臣,独独你与你背后的主子,乃是大大的奸臣!”
此话一出,简直是在戳顾维桢等人的心窝子。
“孽障!”顾维桢须发皆张,整个人皆是在发抖,“尔定然是那张士元派来的爪牙,为其摇旗呐喊来了!”
他越是激动,越显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嘿!士元公乃是心怀天下之人,我王海若能得其器重,定然是赴汤蹈火,可惜无处投奔!”
王海面露讥讽之色,露出一口大白牙摇头说道:“俺刚这般坦荡,敢问老匹夫尔可敢坦荡说出幕后之人?”
“什么幕后之人?你血口喷人!老夫跟你拼了!”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乡约竟然被一名游侠儿,三言两语说得失态。
只见其激动非常,扑上来似要掐住王海的脖子,这王海也是身手矫健,一个侧身便躲开,抬脚便对着其屁股一踹。
“哎呦~”
顾维桢摔了一个趔趄,门牙都磕断了两颗。
王海却不愿搭理他的哭嚎,而是抱着臂膀,看向了四周乌泱泱的百姓说道。
“乡亲们,你们若觉得我王海乃是一面之词,大可以出去寻熟人打听打听,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
江南织造局和巡抚衙门,那是真真为咱们百姓着想的,相反偏偏是这群自诩清流的读书人,最会是蛊惑人心。”
他复又伸出双手来,朝着锦衣卫和衙役们说道。
“各位大人,我王某今日怒不可遏,在此巡抚衙门外动了手,自知罪过,大人们大可将我拿入大牢,依法处置。”
王海又看了看周围的生员。
“然这群狂徒,胆敢冲撞巡抚衙门,甚至还妄图刺杀海大人,也断然不能够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