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裕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卫所大门上的匾额,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
“进去吧,我等今日也开个宴席,不过不得饮酒。”
校尉脸上顿时一喜,一抱拳说道。
“卑职这便去办!”
邓裕看着兴高采烈离去的下属,眼睛里头变得越发凝重。
即便是他再犹豫,也是没了法子。
戚继光的话他自然是不敢违抗的,这银子收到手上,也自然是再也没了回头路。
他扭头看着一望无际、不断翻涌的海疆,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卫所漆黑的大门内。
“戚公,月港出寻常海船只载满一干货物,一艘船只一次赚取银子,也不过是几千两银子,一支船队二三十艘,还要剔除护卫舰,能够赚取银子不过四五万两银子。
这还要算上一干损耗和船员工钱分红。”
书房里头,胡守仁带着一副老镜,他戎马一生,不想今日也当起了账房。
“咱们便是大不相同了,咱们海船承载量大,且倭人手头有众多白银,将东西皆是换成真金白银,换成南洋香料物产,每一次出海一艘船赚取的银子,便是数万两之巨。”
不同于普通海船,戚继光手下那可都是两千料的福船,除开一干火器和其他辎重,承载能力也照样远超民间海船。
更不要说,戚继光出海无异于空手套白狼,用西山产出的过量货物,如藕煤、丝绸布匹、琉璃,换取倭人和佛郎机人手里的香料白银。
可谓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你便说说,咱们此番赚了多少银子。”戚继光有些头疼,直截了当地询问说道。
胡守仁眯起眼睛,在账本上寻找,打着算盘简单计算了一番,随后得出一个数字。
“禀戚公,我等此番出海,除开损耗与本钱,赚取约莫四十余万两银子。”
“嘶——”
戚继光吸了一口凉气,这数目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
“果然士元小子说得无错,天底下最赚钱的买卖便是去抢了,抢来的银子一本万利,老夫记得朝廷正一品官衔,一年也不过七百余两的俸禄。
朝堂诸公,就算是想着捞银子,四十余万两也要费上不少功夫。
我等一次出海,不过十日左右的航程,便能够赚取这么多银子,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呐~”
当然,这个数字还是有些特殊,乃是戚继光等人明抢的结果,正常海贸不会有这么多,可能够收入的银子,也是一个普通庄稼汉,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了。
“这也难怪,朝廷三令五申推行海禁,海贸却从不断绝。”胡守仁发出一声感慨。
“嘿~”戚继光冷笑了一声,“也是难怪,朝廷那些出生江南的官员们,个个提到开海便像是被踩到狗尾巴一般,这么大一块肉,换做老夫要割下来,却也是要好生纠结。”
历史上的戚继光,并非是一个像海瑞一般清正廉洁的大清官。
相反,他为了弥补军饷不足和提升底下兵士待遇,敛财之事也是从不避讳。
甚至于,以军舰作为海船进行贸易,在此之前他都已经干过了。
此次也算是干回老本行。
可也是历史上的记载,晚年的戚继光生活拮据,甚至是家徒四壁,需要亲友接济。
他若真是个大贪官,又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些钱财。
正如后来史家有言,戚继光乃是“所敛之财,多用于军国”之人,他可太清楚,银子对于一支强大军队的重要性。
手里握着这么大一笔银子,那是胡守仁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若是戚家军先前能有这么大的赚银子能力,倭寇也能早些清除吧?
可这一笔银子,同样也是烫手的,毕竟他们是以西山的名义出海。
胡守仁有些迟疑地说道:“戚公,能否给京师少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