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在期货货物价目降低时候来?”
然而,理性的声音总是少数的,大部分人都是凭着情绪和印象来判断事物。
诚然,今冬京城内少了诸多饿死冻毙之人,街道上的流民乞丐也肉眼可见的消失。
可平日里谁会去关心这些人呢?
邻家的某位商贾倾家荡产,胡同巷口里头,某位曾经锦衣玉食的士绅老爷家里越发落魄,这些都是随处可见的事实。
还有人发出质问。
“士绅老爷们都这般困苦,更何况是小民?他们都遭了灾祸,百姓得过上什么苦日子。”
一传十十传百。
短短不出两个时辰,伴随着“耄耋阁老踏雪棋盘街”觐见,这一颇具吸引眼球的消息,对于西山和张家父子的反对也甚嚣尘上。
原本已然偃旗息鼓的势力,这时候也蠢蠢欲动起来。
国子监的监生们率先得到了消息,他们成日里便紧紧盯着朝廷大事,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大肆讨论,更不要说是如此大事。
监生周应宾站上了高处,他出生浙江鄞县,此番家中也蒙了“灾”,自然是气愤不已。
“我大明素来以孝道治天下,尊老乃是天下共识,于乡里宗族耄耋老者可居上座,地方官吏皆是以礼相待,朝廷更是赏赐米酒饭食。
可如今我等眼见皆是礼崩乐坏。
朝廷不仁,鱼肉百姓,便连徐阁老这般耄耋老臣,也仅能踏雪明志。
可他张居正又是如何?以强权威胁京中官员拜访,看见这徐阁老于雪中受冻,却无动于衷!
蒙蔽圣听是为不忠,目无尊长是为不孝,此等不忠不孝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之中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呼喊之声。
在国子监里头,原先一批思想更为先锋的监生,早已投入到西山之中,不是前去医学院参与研究,便是去机械学院开展发明,再不济便是去西山书院潜心学习教书。
剩下来的这些监生,基本上都为恪守儒道,推崇仁义礼教之徒。
他们早对于朝廷行径义愤填膺,这下子更加是引爆了火药桶。
不知有谁在人群里头喊了一句。
“我等也去棋盘街,也跟着徐阁老去寻张江陵讨个说法,壮一壮声势,看他张江陵如何一手遮天!”
此言一出,顿时有无数监生响应,他们个个不受管教,朝着外头狂奔而去。
国子监祭酒余有丁得了消息,慌忙赶来,可所见的便只有空荡荡的学堂,以及那成群结队的监生。
他跺脚说道:“尔等这是要做甚?想要造反不成?快些回去温习功课!”
可情绪上涨的监生们哪里肯听,不断朝着外头奔去。
气得余有丁直接跺脚:“反了!都反了!快给我追回来!”
可即便是国子监的学正、五经博士等等,却也同样心里怀着对于徐阶的同情之心,以及对于张家父子的不满,又怎会尽心尽力?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余有丁不由得急忙说道。
“快备轿!不!备车马!本官要去文渊阁觐见元辅先生!”
京师百姓习惯将南起正阳门,北至大明门,这一段路称作棋盘街,同时也被人称之为“天街”。
今日,便在这天街之上,顶着鹅毛大雪,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