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或许会感叹张允修人心所向,徐阶这一败并不冤。
可在有心人看来,却并非是这么回事。
这天底下,皇帝背着骂名,首辅背着骂名,朝中大臣也大多数为人所指摘,便独独你张允修一人受万民爱戴?
偏偏你张允修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执掌着天下重器。
更有西山一干产业,从藕煤到火器,几乎是无所不包。
即便你张允修没有反意,可你爹乃是当朝首辅,这一干众多的条件迭加到一起,如何不让人怀疑?
这个时候,名声就显得很重要了。
特别是一个为人所不齿的恶名,或许会令人所厌恶,可却能够极大减轻皇帝乃至于朝廷上文武百官的顾虑。
张居正悠悠然说道:“既然做了定是不能小打小闹,寻常流言起不到什么作用,关乎新政之流言,无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
他脸上古井不波,却显然在憋着笑。
“便是要委屈我儿了。”
“为老不尊!”
张允修恶狠狠地骂了一嘴,可却无可奈何,因为老登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己若想要将新政继续推行下去,“自污”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无疑是属于大明朝的一种政治正确。
然而,左思右想之下,张允修还是觉得自己亏大了。
名声臭了不说,这该享受到的还没有享受到。
要不然,自己真选个十几个良家女子,充入后院之中?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到张居正在一旁悠悠然说道。
“徐子升快要不行了。”
张允修有些讶异,抬了抬眼眸。
“并非是装出来的?”
张居正摇摇头说道:“说到底,徐子升也是垂垂老矣,耋耄之年何时何地撒手人寰皆是可能的。”
张允修感慨说道:“人便凭着这一股子气撑着,若是气松了,身子也便就是垮了。”
“说到底徐子升与我也是师徒一场,如今到了这般田地,也实在是令人感慨。”
人老了便容易感性,张居正表情不由得露出一丝悲悯。
“寻个时间,你便替老夫去一趟驿站,探望一番徐子升,也乃是代表朝廷。”
虽说张允修已然名牌,要跟传统儒学分庭抗礼,可朝廷不可能完全忽视传统读书人的存在。
起码的颜面还是要顾忌的。
“爹爹不去。”张允修有些意外。
张居正摇摇头说道:“我与徐子升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他的眼神深邃,却不知到底在思索些什么。
“那爹爹让我去。”张允修挑了挑眉毛,“可是成心想要让我气死徐子升?”
张居正刷地一下,脸瞬间绿了下来,他重重咳嗽了两声。
“断无此想法,尔前去驿站,注意一干言行,朝廷给读书人留些颜面。”
“爹爹还请放心,此事孩儿定然办得妥妥贴贴。”
张居正看了一眼幼子,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那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