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离去,听得徐瑛眉头直突突,他怒不可遏地说道。
“张士元!莫要在此假惺惺!我徐家自会寻访名医,为吾父医治。”
张允修无奈摇摇头:“那便恭祝徐公药到病除了。”
说起来,这全京城有头有脸的大夫几乎都跟仁民医馆有关系,张允修不知对方要去何处寻觅名医。
他这种轻蔑的态度,着实激怒了徐瑛,对着二人背影恶狠狠地说道。
“张士元!你莫非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不成?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哦?”张允修笑了笑得很开心,“徐侍郎看来还有妙计?”
此刻,屋内又发出敲击床板的声音,显然徐阶听到了双方交谈的内容。
徐瑛朝着屋内拱拱手说道:“爹爹,如今大势已定,说予他听也无所谓。”
他扬起脑袋。
“张掌卫事对于经济之道颇有研究,想着以经济之道解决江南之事?未免将我等江南世家看得太轻了些。”
“便在前几日。”徐瑛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江南世家便已然将巨量白银送往海外,千万两白银远渡重洋,他们可以去南洋可以去东洋,便是不会留在大明!
张士元!你不是自诩经济之道祖师,该不会不知道其中道理吧?我江南世家历代耕耘,岂能通通便宜了你这黄毛小儿?
欠账又如何?江南失了这巨量白银,我看你何处去补这缺口,皆是弄得天怒人怨!”
“尔等再重整旗鼓?”张允修挑了挑眉毛,“随后再从南洋杀回来,用这白银攫取更大的利益?”
“善谋者致远,此乃你苦苦相逼,便不要怪我们出此下策。”徐瑛咬着牙齿,将自家谋划和盘托出。“届时江南生灵涂炭,通通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禽兽!”
李时珍听闻此言顿时红了眼,他从对方的话语中,也能简单猜测出谋划内容来。
无非是江南世家们孤注一掷,将以往所赚取窖藏的白银通通取出,也将市面上的白银一扫而光,来个金蝉脱壳。
江南一瞬间失去了巨量作为货币的白银,朝廷不可能短时间内寻到补充,那原本就已然动荡的江南,定然会迎来一场重创。
朝廷离不开江南,江南却可以携款出去打个来回,等到江南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纷争不断,那便是他们重整旗鼓之时。
说起来,这种法子从前江南士族是决计想不出来的,还是受了张允修的启发。
徐瑛笑了笑得脸上满是快意,他便是想要看到张允修脸上惊恐和愤怒的表情,可后者竟然还是面露微笑,笑得徐瑛心里直犯怵。
徐瑛顿时恼了:“张士元,死到临头了,你却还在佯装些什么?”
张允修也反问说道:“既然如此,你父子二人为何在此?岂不是跟送死没有区别?”
徐瑛冷笑着说道:“能以我父子二人之性命,换取尔狼子野心之破灭,实在是值当!
况且,你真敢公然对我二人下手么!”
“厉害!实在是厉害!”张允修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我本以为江南世家不堪一击,不想竟还有这等手段。”
他复又朝着屋内拱拱手。
“想来徐公这些日子,在棋盘街踏雪进谏,再与我西山讲会,怕不就是为了拖延些时日,好让江南一干谋划进行。
讲会赢了稳赚,输了倒也是无所谓,往这驿站里头一趟,便可继续拖延下去。
实在是令人钦佩之至啊!”
房间里头,徐阶沉默不语的样子,不过透过煤油灯的倒影可以看见,徐阶倚靠在床榻边,不似先前那般佝偻。
徐瑛眯起眼睛:“是又如何?爹爹本想着拖延一二,正愁无处行事,你却主动送上门来,讲会使你天下扬名,那又是如何?不出半月江南崩溃,尔便是要遗臭万年!乃是祸国殃民之千古罪人!”
徐瑛骂得很是尽兴,很难说没有先前购买琉璃被骗,所埋藏下来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