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张居正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他微微颔首说道。
“这小子倒确实让我大明暂时脱了财政窘迫的困境,起码今后四五年内不再为银钱发愁。不过。”
他话锋一转。
“功过相抵,山高水长,他到底能走多远、成多大事,还得再看”
张居正嘴上这样说着。
可站在一旁的申时行却看得真切,凭借着经验,再看张居正嘴角勾起的弧度,便可以看出,他这心里头早已乐开了。
天底下的父亲大都皆是如此,不论心里头如何开心,嘴上却偏要摆出一副严苛模样。
张居正尤甚。
轻轻踱了两步,张居正将铜制千里镜小心翼翼地收回到锦袋中,这东西显然也是张允修送给他的。
张居正复又背着手,装作没事人一般说道。
“咱们去文渊阁吧,偌大的朝廷摆在这,即便是节庆时分也是闲不下来的。”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倒还是有些不同,那逆子前几日非要给文渊阁准备饭菜,说是守岁之时定然要吃些好的。
你我二人前去,今夜便尝尝他西山的手艺。”
申时行面露惊喜之色:“学生听闻,这西山饭食于京城乃是出了名的,许多酒楼食肆皆是要前去取经求教。”
他笑着感慨。
“张掌卫事孝顺,学生倒是跟着恩府沾光咯!”
“孝顺?”
张居正微微停下脚步,面色十分古怪,冷不丁说了一句。
“倒是孝顺死了。”
申时行哑然失笑。
这恩府说起话来,竟也沾染上了张允修的脾性。
年关这些日子,朱尧媖带着王恭妃回到了景阳宫。
好在王恭妃怀有身孕,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七个月,照着仁民医馆里头的说法,正处于孕中期,属于较为稳定的时期。
趁着年关回宫参加一些礼仪,对于王恭妃今后也是好的。
朱尧媖近来医术越发精进,在医馆内时常也可以为一些百姓问诊,不过她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一回到景阳宫中,便成日里躲在书房,没日没夜的整理笔记和攻读医书。
今日乃是除夕,朱尧媖陪着王恭妃走完一干礼节,便又回到书房之中,开始翻阅李时珍日常的行医记录,比起寻常医书,这东西显然更具有参考和学习价值。
在翻阅的过程之中,朱尧媖不难发现,李时珍的医学确实是冠绝天下,可即便是他,再遇到一些病症也是束手无策。
前来问诊的病人里头,除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病,十个能有五六个痊愈便已然算是幸运。
这还是在研究出“大蒜素”和一干医疗器械的情况下。
而每每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论是李时珍还是仁民医馆的一干大夫,有且仅有一个办法——找张允修!
那笔记之上,时不时便会出现一句“士元提到若是。”“恩师提示说到若是。”
这些提点往往便是解决问题和病症的正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