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袁文炜坐在一旁,他眼神里头皆是落寞之意。
当初想着拜师李贽乃是捡了大便宜,可如今才明白,自己乃是上辈子欠了这糟老头子,方才来他身边受此罪孽折磨。
袁文炜抖了抖空空的褡裢,又是叹息着说道。
“先生你还是想想咱们今后如何吧?您把家底都掏空了,便是要让张士元上台做一首诗?”
“你不明白。”李贽灌了一口黄酒,“千金散去还复来,若是让那倭女胜了,才是大大的不妥。”
“可与先生有何等关系?”袁文炜连连叹气。“先生便连家中在京城的祖产都卖了。”
李贽则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是几栋宅子罢了,咱们师徒二人在西山还怕吃不上饭?我今后便是赖在西山不走咯~”
袁文炜无语凝噎。
朱应槐看向老哥,眼神里头颇为怀疑地说道:“哥你这回投得谁?”
朱应桢风尘仆仆的样子,脸色僵硬了一下,吹着口哨故作悠闲地说道。
“哪里的话?为兄岂是那种嗜赌如命之人?说是戒了便是要戒了。”
朱应槐眯起眼睛:“此番投得我师父?”
朱应桢脸色又是一僵,他知道隐瞒不足,搓了搓鼻子,嘿嘿一笑说道。
“其他人我不知道,对张士元还是有些信心的,从前到现在这小子的争斗还没有输过,此番为兄押了五千两银子,一本万利,便是要将失去的全都拿回来!”
朱应槐扶额,已然对这位兄长无可奈何。
“这是舞弊!明国人太不要脸了!毫无道义可言!”
细川幽斋又在雅间内歇斯底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允修竟然也参与了,按道理来说,这种西山举办之元宵灯会,他张士元理应避嫌才是。
便连朝廷科举之中,若是主考官有亲属参与,避嫌都是应有之义。
可他张士元便是不要脸的参与了!
一旁有幕僚笑着劝道:“大人,那张士元平素便没有什么诗才,不必忧心。
况且他就算是赢了,以男子身份赢过女子,乃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么?
在属下看来,小姐他必胜无疑。”
细川幽斋平复心情,将目光投向窗外,遥遥望去说道。
“伊也便是看你的了。”
于慎行再次来到万历皇帝面前,颇有一些激动,他不敢看皇帝,却还是忍不住说道。
“罪臣于可远斗胆拜见陛下!”
万历皇帝微微抬眼,方才觉得于慎行这个名字很是耳熟,不过他早就不认识此人样貌,压了压手说道。
“今日乃是元宵灯节,莫要说那些丧气话,你既在此面见于我,便无什么罪过,安心作诗即可。”
于慎行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头的张居正,身子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当初,他不正是因为触怒了张居正,方才无奈称病回乡么?
如今再来到这京城之中,若不拿出点真才实学来,难道要重蹈覆辙不成?
若是能够夺得状元之名,他于慎行不单单会名震天下,还可得到万历皇帝的一个许诺,届时记在皇帝心里头,张居正再想要下手,却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他连潞王朱翊镠都抛之脑后,在台阶之下缓缓踱步,一字一句地说道。
“街鼓初停夜色柔,千灯连苑照皇州!”
此句一出,万历皇帝便微微抬眼,起了一些兴趣。
先前那五名“进士”各个都有着功名,不知是靠着什么猜灯谜上了大明城门,他们想来平素里多读四书五经,在诗歌一途上都不显才华,做出来的诗句都四平八稳,突出一个不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