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点的能够注意到,在圣旨的擢升任命中,有“水师”的字眼。
这就更加是耐人寻味了,旨意里头竟很明确地点出了张允修这个都督佥事,乃是统领管理水师。
大明水师基本上都编于沿海卫之中,散布在福建、两广等沿海地带。
张允修一个成日里待在京城的“纨绔子弟”,竟然要担任水师都督佥事?都督佥事的名头有了,今后若再想挂一个总兵官、都抚的头衔,是不是也是理所当然呢?
最为关键的是,张允修手里可是有西山这个怪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西山在江南士族垮台之后,不知道攫取到多少好处和利益,西山钱庄、商行、商铺想必开春之后,便能够遍布整个江南,届时张允修的影响力又有多大呢?
万历皇帝如群臣想得一般,给予了张允修更多的信任和赏赐,可放出来的权力却超乎他们的想象。
甚至于有人感觉到,从今往后这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头衔,许不再是个虚职了。
一时间,不少人将目光看向站在队列最前头的张居正,这位元辅大人本就手握重权,这下子如虎添翼,恐怕普天之下,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队列之中,许国则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帘子后头的万历皇帝,他眯起眼睛,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还品味到一个细节,那便是今日这么重大的时刻,万历皇帝给予张允修赏赐,可后者却是告病在家?
换做其他官员,就算是奄奄一息,也得爬起来领旨谢恩才是。
最不济,那也得是等到张允修上朝之后,再进行宣布,亦或是直接送旨到张家府上。
可皇帝却选择在张允修不在的情况下,直接宣布这一结果,看似荒唐,然而在明眼人看来却是饱含深意。
一来张允修不在场,便少了些纷争,也是皇帝放出来的信号,即便张允修不上朝也要封他这个都督佥事,其他人的反对自然没什么意义。
二来则是犹如那首刘永宁的诗句一般,乃是朝廷对外界放出的一个信号。
那便是,这开海禁出远洋推行贸易之国策,不论万历皇帝还是张居正,同样都是势在必行!几乎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相比较之下,不管他们这些“旧党”,愿不愿意承认,大明这一艘巨轮都将义无反顾的前进了,前方的一切景物都将是他们不曾见过的。
新时代代表着旧时代的消亡,也代表着更多人的机会。
许国又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之中颇有一些落寞之感。
看起来不管是徽商还是什么商人,自己手头上囤积的那些货物,购置的那些田产,还有地窖里头成堆的白银,终究是守住不了。
大明的士绅商贾们,再也不能同从前一般,躺着便能等地里自己生出银子来,过着世代衣食无忧的日子!
朝堂上百官的精神状态显得有些落寞,然而他们越是这样,万历皇帝就越觉得自己做对了,他微微坐直了身子,又朝着礼部尚书余有丁说道。
“余爱卿,番邦留学之事推进的如何了?”
能够上朝议的,基本上都是已经议定或者有结论的事项,倒不用费什么功夫,照本宣科便好。
可余有丁脸上还裹着纱布,整个人堪堪能认出人形,若非是今日早朝尤为重要,他这幅样子面圣,绝对是失礼的。
余有丁上前两步行礼说道:“回禀陛下,自藩国入京以来,见我京城繁华,仰慕大明文道之昌盛,对遣使入我大明求学一事,皆无异议。
礼部已然拟订章程,今后一干遣使事务照‘蕃客’常例管理,遣使就学参照官生、国子监生管理。
就学者拜入西山培文书院门下,于国子监读书习礼,于西山学习天文历法、风水地理。
如琉球、朝鲜等贫瘠之国,可参照洪武年间琉球遣生之制,给予廪膳、衣物等赏赐其余诸国照常例朝贡并缴纳束脩”
“不错。”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他特别对于“缴纳朝贡”“束脩”这两点很是满意。
洪武年间,太祖朱元璋不单单对于藩国赏赐丰厚,对待被派遣来的留学生,那也是待遇丰厚,不单单是学费束脩全免,甚至还专门提供食宿衣物,比起一般国子监生还要好。
可在万历皇帝看起来,这却没什么道理。
番邦使节前来大明求学,乃是为了求取“真经”,天底下哪有师父教授徒弟,反倒还要给徒弟银子的道理?
除开一些世代交好的藩国,其余藩国统统都要缴纳朝贡和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