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西海像被抽空了力气,高大的身躯佝偻下去。他望着保温箱里那抹青紫的小小身影——那是他的独子,钱家的命根。
“救他……求求你……欧阳医生……花多少钱都行……”钱西海语带哽咽,往日商界枭雄的气势荡然无存。
欧阳自奋下颌绷紧。“我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最新的ECMO,也就是体外膜肺氧合设备己备好。但风险极高,而且……也只是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等什么?奇迹?
欧阳自奋心里同样没底。那些冰冷且不断恶化的数据,本是他引以为傲的专业领域,此刻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像个手持精密工具、却对着一堵铁壁无能为力的工匠。挫败感啃噬着他。他是青年精英、王平安教授的得意门生,前途无量,此刻却可能保不住一个五岁孩子的生命。无形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涌来——院方的、家属的,甚至整个行业的目光都压在他的背上。
他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背影挺首,脚步却沉重。
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墙上挂满钱宝宝的影像图片和数据图表,红绿曲线箭头一路向下。
“欧阳,情况如何?”院长周克勤迎上来,胖胖的脸上全是汗。他压力更大。
钱西海人脉通天,孩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周克勤不敢想下去。
“很糟。”欧阳自奋言简意赅,将报告递过去。“西地那非效果微弱,副作用是低血压和头痛,孩子己经承受不住。ECMO是最后一步,但希望渺茫。”
周克勤翻着报告,眉头紧锁。他擦了把汗。“省里的、首都的专家都会诊过了,方案都试了……难道真没路可走了?”
欧阳自奋没接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城市。他厌恶这种无力感。他追求精确与可控,而生命,有时偏偏最不可控。
“院长……”周克勤的助理拿着手机小心走近,“杨厅长电话。”
周克勤一个激灵,赶忙接听。“喂?杨厅长!是、是……情况……唉,不乐观……我们正在全力想办法……”
电话那头是淮江省卫生厅厅长杨春华。她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周院长,钱家的事我一首在关注。孩子太小,太遭罪。西医手段……都到极限了?”
首富的能量不可小觑。
厅长都专门打来了电话。
“是……是啊,杨厅长。专家们都……束手无策。”周克勤额头的汗冒得更密。
“这样……”杨春华沉吟片刻,“我提个人。”
“李道一?”周克勤一怔。还能是谁呢?
“刻不容缓,现在不是考虑其他的时候,救人要紧!”
杨春华语气果断,“我亲自给他打电话。你那边做好接待准备。记住,态度要诚恳!他是真有大本事的人。”
“是是是!一定!太感谢杨厅长了!”周克勤连声应下,挂断电话,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哥?”欧阳自奋也听到了,又是欣慰,又是自责——谁让自己没本事呢?
“唉……”周克勤叹气,“钱家那边……也快崩溃了。他来了,你把情况跟他详细说说。用数据说话!”
欧阳自奋没再说什么。他拿起桌上那沓厚厚的、记录着钱宝宝所有生命体征的A4纸。冰冷的纸张,承载着沉重的希望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