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他没立刻看病历,目光反而落在欧阳自奋脸上,像是要感知更深处的东西。
“他什么时候来的淮江?”李道一突然问。声音很平淡。
欧阳自奋立刻认真回想并回答:“大概…五年前吧。”他相信李哥的每一个问题都有其深意。
“生意做得顺?”李道一又问,走到老槐树下的石墩子旁坐下,拿起地上的大蒲扇,给自己扇了两下。
“这…病历上没写。不过看他穿着用度,应该不错。”欧阳自奋仔细答道,不敢遗漏任何细节。
“睡觉呢?踏实不?”李道一摇着蒲扇,眼睛半眯着。
“主诉里提过,睡眠不好,易惊醒。”欧阳自奋翻动病历确认了一下。
李道一扇扇子的手停了一下。“想家吗?”
欧阳自奋微微一怔,但立刻意识到这绝非无关问题,他沉思片刻:“这个…倒没有首接问过。但他是东北人,来淮江多年,或许会有思乡之情?”
李道一抬眼看了看他,继续问:“平时吃饭,除了应酬,在家都吃啥?”
欧阳自奋快速而仔细地翻动病历,找到生活史那一栏。“饮食习惯…偏清淡。主食…主食是米饭。南方嘛,很正常。”
“米饭…”李道一轻轻重复了一遍,手里的蒲扇彻底停下了,“东北大米,很有名啊。估计,在老家的时候,高建军吃的也是大米饭吧……”
他靠在粗糙的槐树干上,眼神似乎飘远了一瞬,又很快聚焦。他看向欧阳自奋,眼神变得异常专注和锐利。
“他是不是…在东北那会儿,没这毛病?”李道一问。
“对!病历上明确记载,患者自述发病于移居淮江之后,在东北老家无类似病史!”欧阳自奋肯定地回答,心中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李道一点点头,没说话。小院里安静下来。
欧阳自奋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知道,李哥即将给出他的判断。
李道一忽然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着欧阳自奋,语气平静而笃定:
“他不是病了。”
“他只是‘不服’这片土地。”
“而米饭,就是这片土地给他下的‘战书’。”
道医出手,另辟蹊径
“不服?战书?”欧阳自奋喃喃重复,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思考的光芒,而非质疑。“李哥,您的意思是…问题出在水土?可他的过敏原检测显示对大米完全不过敏啊!”他提出客观数据,但语气是探讨式的,而非反驳。
李道一脸上没什么波澜。“过敏?”他轻轻摇头,“欧阳医生,检测显示他身体对大米蛋白‘无反应’。但或许,是他的整个生命状态,他的‘气’,和这片土地长出来的东西,格格不入。”
“气与地的冲突…”欧阳自奋努力理解着这个概念,虽然抽象,但他愿意基于对李哥的信任去尝试理解。“那…该如何验证呢?或者,如何调理?”
“验证?”李道一看着他。“简单。”
他转身对马金花说:“马婶儿,麻烦您跑趟腿儿。去巷口老王家饭铺,买碗白米饭来。要刚出锅的,本地米。钱我回头给您。”
“好嘞!道一娃子等着!”马金花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