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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深夜的狼嚎（第1页）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比喻。

“他现在，就像一台被格式化的电脑。硬盘还是空的。但刚刚，电源，接通了。”

“有电了，机器就能启动。系统，可以慢慢重装。软件，可以一个个再装回去。”李道一看着陈立群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路，还很长。非常长。但至少，不再是死路一条了。是条长路。能看到头了。”

欧阳自奋猛地转过身。他脸上泪痕未干，眼圈通红，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质疑和冰冷，而是充满了复杂的震撼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求知欲。他看着李道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省人民医院后面的草坪。

陈立群搀扶着陈默，慢慢地走着。老人的背似乎挺首了一些，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满足和希望。他不停地、低声地跟儿子说着话，虽然知道儿子下一秒就会忘记，但他依然说着果园，说着老树，说着小时候的事。

陈默走得很慢，脚步还有些虚浮。他眼神依旧茫然，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但偶尔，当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会微微侧过头，看向父亲那张在夕阳下刻满沧桑却洋溢着温暖笑意的脸。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一种不再完全与世界隔绝的平静。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轻轻地搭在父亲搀扶着他的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背上。

草坪的另一边。

欧阳自奋独自站着。他手里捏着那份被揉皱又抚平的脑电图报告。报告上的数据，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望着远处那对依偎在夕阳里的父子剪影。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许久。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是我，自奋。我想申请延长在淮江省人民医院的进修时间……对，无限期延长……另外，老师，您能不能帮我在京城图书大厦找几本书？《黄帝内经》的上世纪五十年代权威注本，《难经》的也要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还有……《周易参同契》古本，对，不要现代的……”他顿了顿，目光依旧追随着那对渐行渐远的影子，补充了一句，“对，还有古琴曲谱，《流水》的就行。”

挂断电话。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夕阳的金光落在他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那曾经盛气凌人的锐利锋芒，似乎被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光芒所取代。他转身，朝着医院大楼走去。步伐沉稳，目标明确。

李道一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手里端着一杯早己凉透的清茶。他也望着楼下草坪上的那对父子。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平静的侧脸。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走到墙角的书架边。那书架上，除了医书，还放着一套线装的《道藏》，几卷古旧的琴谱，还有一盆长势极好的、叶片青翠欲滴的九节菖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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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开始仔细地、一片一片地擦拭那菖蒲细长的叶子。动作专注而轻柔。

窗外，夕阳沉落，暮色西合。城市华灯初上。那对父子的剪影，终于融入了温暖的万家灯火之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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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斋的门开着。早晨的空气带着点凉意。

李道一坐在那张老榆木桌子后面。他面前摊开一本线装书，纸页发黄。他没看。手指搭在桌沿，轻轻点着。像是在听诊某种无声的脉。

外面车声人声，隔着一道门槛，成了背景音。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笃笃笃，敲在门框上。

“李哥，在呢？”声音洪亮，带着点疲惫后的松快。

李道一抬眼。门口站着个人。警服常服，板正。寸头，脸上线条硬朗，正是刑警队的陈队长。他前阵子让一个棘手的案子熬得差点垮掉，是李道一几副药下去，把他从虚脱边缘拽了回来。

“陈队长。”李道一颔首，没起身，“气色不错。”

陈警官咧嘴一笑，大步走进来，熟门熟路地拖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短促的摩擦声。“托您的福！浑身是劲儿！比没病那会儿还精神！”他拍了拍胸膛，砰砰响，“这不，刚忙完一个通宵，顺道过来复诊。您再给把把脉，彻底断了根？”

李道一没说话，伸手搭上陈警官伸过来的手肘。三指落下，眼睛微阖。

诊室里静下来。只有陈警官略重的呼吸声，还有院子里偶尔传来的、欧阳自奋背诵《黄帝内经》的嗡嗡声，带着点不情不愿的腔调。

片刻，李道一收手。“无碍。底子厚，养回来了。”

“太好了！”陈警官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更放松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您是不知道，这阵子没那案子压着，睡觉都香。对了，李哥，”他往前探了探身，压低了点声音，脸上露出点苦笑，“您这儿清静，跟您说个事儿，就当解闷。我们这行，怪事不少。前阵子，下面县里报上来个事，挺邪乎。”

李道一看着他，眼神平静。

“青山村，听说过吗？靠山里头。”陈警官搓了把脸，“那地方，邪性。隔三差五就有人报警，说半夜听到狼嚎！嗷呜——那个长！瘆人得很！有时候又像防空警报拉响了，呜——响半天。村里人吓得不轻，都说闹山鬼了。”

他端起桌上李道一推过来的凉茶，咕咚灌了一大口。“所里派人去查，一趟两趟三趟。山上山下，犄角旮旯都翻遍了。狼？早绝迹多少年了。野狗也没那么大的嗓门。人为恶作剧？查不出动机，也没那个条件，全村人互相都盯着呢。录音设备也架过，啥也没录着。邪门就邪门在，你一去查，它就不叫了！你一走，它半夜又嚎上了。折腾了快一年，屁都没查出来。成了悬案，也成了村里人嘴里的灵异传说。所里没法子，只能不了了之。嘿，你说这事儿闹的！”

陈警官摇着头，一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