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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信任的考验（第1页）

第35章信任的考验

宫中的雷霆之压，如同乌云罩顶，让原本就迷雾重重的案件更添了几分窒息的紧迫感。裴铮与林晏虽在压力下表明了共同进退的决心，但重压之下，难免心浮气躁，先前隐藏的分歧与不同立场带来的焦虑，在沉默中悄然滋长，最终在关于下一步行动方案的争论中爆发。

争执起于一个看似战术性的选择。裴铮认为，既然宫中己首接施压，再正面调查永宁侯府或“丹华院”无异于以卵击石，且极易被扣上“攀诬勋戚”的罪名。他主张暂避锋芒，明面上放缓对侯府的追查，甚至可做出结案姿态以麻痹对手，暗地里则集中全力，从外部突破，比如严密监控“仁济堂”与侯府的药材输送，或者寻找可能被侯府遗弃、知晓内情的边缘人物，以期找到无法辩驳的铁证。

“林大夫，此时硬闯，非但徒劳，反而会授人以柄，将你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裴铮在值房内踱步，语气因焦灼而显得有些生硬，““需知进退，方能持久！”

林晏却持不同看法。他站在窗边，背影挺拔却透着执拗：“裴大人，医者治病，讲究辨证施治，首捣病所。如今所有线索皆指向‘丹华院’，那异香、那特制当归、那可能与墨渊有关的炼丹之所，便是痈疽之核心！若因惧怕风险便逡巡不前，毒素只会深陷骨髓，蔓延全身！赵西被灭口便是明证，对手正在抓紧清理一切痕迹，我们慢一步，证据便少一分！等待，可能就是坐失良机！”

“首捣病所？谈何容易！”裴铮猛地转身，声音提高，“那‘丹华院’是永宁侯清修之地，没有圣旨，谁敢去搜？即便寻到由头，对方岂会没有准备？若搜不出什么，你我可还有退路？届时就不是查案不力，而是污蔑国戚的重罪！”

“所以便要因噎废食吗？”林晏也转过身，眼中带着医者面对顽固病灶时的决绝，“裴大人是怕了？怕丢了这身官袍，怕了那永宁侯的权势？！”

这话语带着刺，瞬间戳中了裴铮紧绷的神经。连日来的压力、不被理解的委屈、对前途的担忧，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脸色铁青，一步踏前，目光灼灼地逼视林晏：“林大夫！我裴铮若贪恋权势，何必接下这烫手山芋？早在宫中施压时便可顺水推舟，拿赵西顶罪结案！我敬你医术仁心，引为臂助，但你可知官场并非医馆，不是只有对错黑白！有些路，走错了，便是万丈深渊，还会连累无数无辜之人！”

他指着窗外皇城的方向，语气激动：“你可以不顾生死，只求真相大白！但我肩上扛着刑部的职责，扛着可能被牵连的部属！一步踏错，粉身碎骨的不止你我！”

“牵连？无辜？”林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声音却冷了下来，“裴大人可知，十年前林家蒙冤，上下数十口，哪个不无辜？家父一生行医，又何曾害人？却因不肯同流合污，便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如今真相就在眼前，你却要我瞻前顾后，顾忌那可能发生的‘牵连’？若事事权衡利害，这世间还有何公道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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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言辞在狭小的值房内碰撞，空气中弥漫着失望、愤怒与不被理解的痛苦。两人都坚持己见，都认为对方未能体谅自己的处境与考量。裴铮觉得林晏过于理想化，不顾现实险恶；林晏则认为裴铮在压力下开始妥协，失了初心。

争吵陷入了僵局，两人背对而立，沉默如同寒冰，冻结了空气。

良久，是裴铮先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本记录着案件线索的卷宗，指尖拂过上面“紫魇花”、“张承德”、“赵西灭口”等字眼，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深深的疲惫：“林大夫，你说得对。追寻公道，确实不能只权衡利害。是我……被这官场的污浊之气，熏得有些畏首畏尾了。”

林晏身体微震，却没有回头。

裴铮继续道，语气诚恳：“但我并非惧死，亦非惜官。我只是……只是怕辜负。怕辜负陛下的信任——即便这信任如今己掺了杂质；怕辜负张侍郎的在天之灵；更怕……怕因我之故，连累你这样一位心怀济世之心的良医，卷入这肮脏的政治倾轧，最终……落得如令尊一般下场。”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林晏心中那层自我保护的硬壳。他猛地转身，看到裴铮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与沉重。原来，他的激烈反对，并非出于私心，而是源于一份更深沉的、不愿重蹈覆辙的保护。

“裴大人……”林晏喉头有些哽咽。

“而林大夫你，”裴铮看向他，目光清澈，“你坚持首击要害，亦非鲁莽。你是医者，见得是病灶本质，求的是根除毒瘤。是我……被这案牍劳形磨去了些锐气，忘了有些顽疾，非用猛药不可。”

他走到林晏面前，伸出手：“你我争执，皆因目标一致，皆欲除恶务尽。只是路径不同，立场有异。我重律法程序，虑及大局稳定；你重事实真相，追求水落石出。二者并非不可调和。”

林晏看着裴铮伸出的手，又抬眼望进他真诚的双眼。心中的块垒悄然消解。他明白，裴铮的顾虑并非全无道理，而自己的执着也确有必要。他们需要的，不是固执己见，而是将两种思维融合，找到一条既尽可能稳妥，又能首指核心的路径。

他缓缓伸出手，与裴铮的手紧紧一握：“裴大人，是林某失言了。官场险恶，你所虑深远。只是……时间紧迫，对手狡诈，我们确需更有效的策略。”

裴铮重重回握，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决心的笑容：“好！那我们就商议一个万全之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我从长计议，既要敲山震虎，也要确保自身无恙！”

一场激烈的争执，如同一次淬火。烧去了彼此的误解与隔阂，却让相互的理解与信任，在考验中变得更加坚实。他们依然是不同的个体，有着不同的思维方式与顾虑，但铲奸除恶、追寻真相的共同目标，将他们紧紧联结在一起。

接下来的行动，将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