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该生他的气吗?他要是没这个想法,就该给你挡下来,直接找永明王解决了这件事,也不必我们终于决定相看的时候,冒出这件事来,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董玉婷忿忿道,其实话有些没道理的,但说出口,就像山上的水一样,顺势就流下来了。
看到李念瑶眼角晶莹的泪珠,董玉婷话堵在了喉咙,埋怨的话没再说出口,安慰的话一时间也组织不起来。
“父亲又不知道圣上的想法。”李念瑶泪中带笑,又说,“我不想让你们为我吵架。”
她这样,董玉婷倒不好发火了,嘟哝了一句:“说不定就是他们把圣上逼的太紧了,圣上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说完,和李念瑶笑了起来,话里也有些道理。圣上年长了,却又像抓住猎物的鹰,不愿放开手中的权利,和朝臣对着干似的,硬是不立下太子,让朝臣们安心。自贤康王去往芜州,朝堂之上就逼迫他更紧了,连几个老臣,都话里话外让圣上赶紧立下太子,大概是早些年的操劳,老了以后,身体的病症春笋似的一个个冒了出来,老臣们也担心圣上哪一天出事,还是赶紧立下太子要紧。
人老了,就不服输,越是这样,圣上越是要对着干。这不,就给他们找事来做了。
这些朝臣,哪一个没有女儿孙女,没有女儿孙女,亲戚家里头有没有?虽然不是进圣上的宫里,但成为皇子妃,还是免不了要牵扯各处势力,打点是少不了的,早早的安排为妙。圣上这一招,这立太子一事又要先往后推了。
秋荷给柳婉清端来热茶糕点,“小姐吃点吧。”
炭盆放在地上,顶上有带孔的笼子盖着,柳婉清瞥了一眼,里面放着一块瑞炭。用炭末加上油脂香料做成的瑞炭,烧起来无烟,还带着股香味。
秋荷还要给她倒茶,雀儿赶忙道:“秋荷姐姐,我来吧。”来了李府这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董玉婷拉着李念瑶进西梢间的背影又在脑海中浮现,柳婉清觉得心里闷闷的,扬起一张笑脸,“我想去外面走走。”
秋荷自是不会阻拦,去取她的大氅为柳婉清披上,一旁的雀儿看着,竟是插不进来手,便索性都交给秋荷去干了,看着她将大氅披在柳婉清肩上,再转到前面,把绳子系上,细心的问上一句:“不紧吧?”又从桌上拿起手笼,交给了柳婉清。
“刚才一直放在手炉边,摸着暖暖和和的。外面的毛我让冬枝拿小梳子梳了梳。”秋荷道。
手笼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都是用的普通毛皮,暖和还是暖和,精细程度就赶不上了,要是打湿了外面的毛,一干了,外面的毛就硬的跟针一样,得再用油脂涂抹后阴干才能变软,但变得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反反复复下来,毛就又卷又乱,被冬枝梳过后,手笼外面的毛才没那么杂乱,被秋荷说了出来,柳婉清觉得身上烧起来了,脸色滚烫的像摆在地上的炭盆,道了声“多谢”,就出了屋子。
第84章元日柳婉清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柳婉清逃也似的出了屋子,站定在屋檐下,身上的温度迅速的降了下去,身上有衣服包裹,再冷也不会冷到哪里去,脸上却没挡的东西,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脸上,她拿手背碰了碰脸,手背比脸要热。
院子里的积雪化了一半,地上湿湿嗒嗒,李博翰便从游廊下绕了过来,瞧见披着大氅,站在檐下的柳婉清,他礼貌道:“柳姑娘。”
“翰哥哥。”柳婉清没想到会在此刻碰见他,一种复杂的情绪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好似被人看到了自己最难堪的地方。两种称呼比较之下,倒显得自己巴巴的凑上去,她稳住心神,面上恢复平静的笑容,“你也是来找念瑶姐姐的吗?大夫人在里面和念瑶姐姐说话。”
“原来是这样,多谢柳姑娘告知。”李博翰道谢,望向西梢间的方向,有些犹豫的动了动脚。
“翰哥哥也是为了大选的事吗?”柳婉清说道,观察着李博翰的神情,“以念瑶姐姐的性子,必然会说愿意,但内心真正怎么想的,我们就都不知道了,翰哥哥是念瑶姐姐的弟弟,是她最亲的人,想必在你面前,她才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柳婉清试探性的说完,舌尖舔了舔牙齿,报复性的狠狠划了一下,没破,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有人喜欢聪明人,有人喜欢蠢人,这么多天,她始终看不透李博翰,他和大老爷一样,习惯用冷漠的外表掩饰自己,但柳婉清觉得,他大概会是喜欢聪明人的。这一步看似铤而走险,但要是走对了,以后的路就顺畅了。
李博翰沉默一阵,看柳婉清的目光有些异样,大概是觉得这一次的谈话和以往的谈话完全不同。
“你说的对。”李博翰微微颔首,“大姐姐是我最亲的人,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翰哥哥第一次给我说这么多话。”柳婉清促狭道,加上脸上微笑的表情,让人不会觉得恼怒。
李博翰只学了李凌川三成功力,被柳婉清这么一打趣,脸色就羞红了,冷峻的面孔柔和了许多。他道:“我进去了。”
柳婉清见好就收,没再继续,侧开身子让他过去-
大选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薛伊后来提起这事,叹气说:“两人没有缘分。”
入乡随俗,在这儿关系要变得亲密无间,姻亲是最好,也最有效的一种方法。董玉婷道:“瑶姐儿是不能了,不是还有辉哥儿,虽然不是我生的,可他也叫我一声伯母。”并非拿李博辉的婚事当成筹码,而是曾惠妍也拜托她去找合适的人,要不然董玉婷才不会提这事。
“侄女比辉哥儿小几岁,不用参加明年的大选”
“上次赏梅宴上我弟妹就提了这事,不过我看梁老太太没这个意思。”董玉婷忙说。
薛伊就为难了,她原先生活的地方就仿佛一个囚笼,这倒不是说家人关着她,而是她的性格,也不喜欢出去,现在嫁出去,也只是从一个囚笼,换成了另一个牢笼,偶然间才和董玉婷做了朋友,其他人真就不认得了。
李念瑶的婚事由圣上做主,那府中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去安排李博辉的婚事了,也不知道曾惠妍是不是吃错了药,或者上次赏梅宴上受了刺激,原来老太太给她介绍的人,曾惠妍居然不满意起来。后来聊天中董玉婷才得知,曾惠妍觉得府里马上要出个王妃,李博辉的婚事也不能太寒酸,求着老太太再给她相看些人。
反正时间还长,老太太就应下来,慢慢找着,毕竟也是自己亲孙,不好厚此薄彼,也是费尽心思的相看亲家。
一天比一天冷下去,转眼就要到元日,董玉婷又忙了起来,给下人排班、元日宴席上采买的东西、祭祀要准备的器皿等等都需要董玉婷来过目,在这最繁忙的时候,冬枝的细心聪慧就使她再一众丫鬟中冒了出来,有她和秋荷的帮忙,董玉婷处理这些事情总算不会太累。
春月看账本上的字看的头晕眼花,一抬头,看见李念瑶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小姐来了,快坐。”她拿来软垫,手炉,倒上热茶,摆上糕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说实在的,她宁愿做这样的活儿。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董玉婷笑笑,也趁此机会歇一会儿。
李念瑶接过手炉,放在盖上暖和了一下,就轻轻放到旁边,接过春月面前的账本来看,“我来帮母亲忙。”
“我看你是逃过来的吧。”董玉婷笑着说,自决定要入宫,老太太就托关系,找了一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来李府,教导李念瑶宫廷规矩,包括走路,喝茶,称呼,各个方面,老嬷嬷都有一套说法,原先董玉婷还半信半疑,觉得老嬷嬷这是吓唬她们这些宫外的人,但看老嬷嬷自己先演示了一番,顶着一本厚书走,绕着兰竹院的抄手游廊走了一圈,保持一条直线的同时,身上的环佩步摇竟没发出一点声音,董玉婷这才有些相信。
她觉得就算是假的,这老嬷嬷私下也是下了苦功夫的。老嬷嬷从宫里出来,拿的银子够她挥霍后半生,但架不住她还有一家人要养,就专门拿银子来教导这些要进宫选秀的名门世家女规矩,跟培训班似的,倒也有几分名堂,和她一起出宫的嬷嬷们,大部分都走了这条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