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外的坦诚,一下把洛新澄打得措手不及。
他没说的是,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不请自来。
分手那年,她单方面和他断得太干净了——他的所有社交账号都被她拉黑,不仅如此,她的手机号码也换了新的,从他的世界消失得很彻底。
刚开始还没觉得多难受,毕竟他是被甩的那方,还遭受过她言语上的羞辱,他就算再能忍,心里也不可能对她一点怨气都没有。
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又是个忘性很大的人,所以和洛新澄交往时的那些不愉快,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他淡忘了。
于是,他控制不住的开始想念她,想念她的嬉笑怒骂,想念她的声音和体温,想念她给予的陪伴。
特别特别想。
但他确实又联系不上她。
所以分手后的这几年,每逢Bossy忌日,他都会来到这里,抱着那点微末的期许,盼望能够再见到她。
只是他运气不好,每年都是无功而返,有一次从清晨等到黄昏,好不容易等来了人,结果也只是等来了她家里雇佣的来清扫墓碑的工作人员而已。
他不想把这一切归咎于他们没缘分,只猜测她或许是太忙了,所以才来去匆匆,让他一次都没能撞见,亦或是,她被繁重的学业绊住了脚,那几年压根没回过国?
但今年,幸运女神终于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
在最初听到接近的脚步声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她停在了他的身边,他侧过脸,看见了她飘曳的裙摆下,一截冷白的脚踝。
她左脚的脚髁骨上有一颗痣,红色的,很小一颗。
得益于她今天穿着一双露脚背的高跟鞋,所以他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
在灰白底色的墓园里,一片渺茫的雨雾中,那一点红鲜艳得极为醒目。
入眼的刹那,他耳畔万籁俱寂,只回响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可惜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雨把他今早做好的发型淋得乱七八糟。
他现在看起来肯定很糟糕,像只狼狈的落汤鸡。
思及此处,他神色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
手帕在兜里也遭了灾,被雨渗得半干不干,但好歹能擦擦脸上的水渍,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些。
洛新澄没注意到他超不经意的小动作,思绪还沉浸在他直白的只言片语里。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白色的那个在揽镜自照,自恋地摸着脸感慨她居然这么有魅力能让分手四年的前男友还念念不忘。
黑色的那个则是暴躁地跺脚,阴暗地揣测这厮一定是记恨当年她对他呼来喝去,现在发达了就想把她重新追到手,玩弄一番最后像她当年那样把她狠狠踹掉。
两种截然相悖的想法在她脑中交织拉扯,但最后,果然还是更理智的那一方占了上风。
“是有什么正事要找我吗?”她一脸正色,礼貌又疏离地说道,“但我和傅先生也不熟,应该没什么事重要到需要当面说吧?”
他像被那声不熟打击到了,深深地望向她时,眉眼间被丝丝缕缕的雨汽氤氲得平添了几分忧愁。
“那天分开后,我一直在看微信,生怕漏掉你的好友信息。”他抿唇笑笑,带点自嘲的意味,声音低了下去,“真是太自恋了,居然会以为你会主动加我。”
他垂着脑袋,从发梢滴落的滚圆雨珠顺着眼镜的镜片向下蜿蜒,像隐约的泪痕。
他今天戴的是一副银色的无框眼镜,镜片弱化了他分明的线条,凸显得眉眼愈发深邃昳丽,做出这么委屈巴巴的表情,也显得愈加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