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走,也没有逃离。
她掀开那床薄薄的、带着她高烧汗味的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高烧让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但她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地,走向那个蜷缩在墙角、被自我憎恨彻底淹没的身影。
祥子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卡在喉咙里。
她以为爱音是来给她最后一击,或是来彻底划清界限。
她甚至做好了承受任何唾骂和推搡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到来。
一双滚烫的、带着高烧温度的手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温柔,猛地环住了她剧烈颤抖的身体!
祥子如同被电流击中,瞬间僵直。
爱音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冰冷的后颈上,那灼热的温度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爱音的身体因为高烧而滚烫、虚弱,但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收得那么紧,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想要将她从自我毁灭的深渊里拖拽出来的力量。
“不是怪物…”爱音的声音贴着她的后颈响起,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所有阴霾的、斩钉截铁的清晰,“祥祥…不是怪物…”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祥子混乱黑暗的世界里炸开。不是唾弃,不是恐惧,而是…否定?否定她最深重的自我认知?
祥子猛地挣扎起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放开我!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脏!我…”
“我知道!”爱音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高烧特有的嘶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激烈。
她更紧地抱住祥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自己滚烫的温度和那点微弱的信念都灌注进祥子冰冷的身体里,“我知道你偷偷闻我的衣服!我知道你躲起来…做那些事!我知道你恨你自己!我都知道!”
祥子的挣扎瞬间停滞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的羞耻感让她浑身冰冷。
爱音…一直都知道?
她那些阴暗的、不堪的、自我厌弃的行为…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爱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深重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温柔,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祥子的后颈,与祥子冰冷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祥祥?”
她微微松开手臂,双手捧住祥子布满泪痕、狼狈不堪的脸,强迫她转向自己。
在昏暗的光线下,两双同样被泪水浸透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里对视着。
爱音的眼睛因为高烧而水汽氤氲,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以及…接纳的光芒。
“我也很脏啊…”爱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自嘲的苦涩,“破产的家…还不完的债…在便利店对着油腻的炸锅强颜欢笑…在乐队里假装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千早爱音…祥子,我们…不都是被这个世界弄脏的人吗?”
她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祥子用自我厌恶筑起的高墙。
不是粉饰,不是安慰,而是赤裸裸地承认了彼此的“脏”。
这种承认,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碎的共鸣。
“所以…”爱音的脸庞在祥子模糊的泪眼中放大,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没关系的,祥祥。”
没关系的。
这三个字,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祥子荒芜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然后,在祥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爱音滚烫的、带着高烧气息的唇,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和笨拙的温柔,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印在了祥子冰冷颤抖、沾满泪水和鼻涕的唇上!
“轰——!”
祥子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那滚烫的、柔软的触感,像一道最猛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防御、所有的自我厌弃、所有的绝望!
长期压抑的欲望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熔岩,以摧枯拉朽之势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
什么肮脏,什么怪物,什么债务,什么绝望…在这一刻,都被这滚烫的、带着病弱气息却无比坚定的吻,焚烧殆尽!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从祥子喉咙深处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