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寧学祥的怨恨早就没了,如今所剩下的,只有那一份又一份的不舍。
“爹他……要走了?”
寧绣绣一时间都回不过神,甚至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另外一处的寧苏苏,在郭贵耀的带领下,也同样来到了这寧家大宅的小洋楼內。
一大家子围在房间里,寧学祥的面色却红光满面,可寧苏苏、费大脚、郭贵耀等人却心知肚明,这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好了,哭哭啼啼做什么?”
寧学祥缓缓说道,摆了摆手,“你爹我活到这个岁数才走,那都是福气,不然再活下去,可就真成了个老妖怪。”
“好了,都下去,临行前,让你们爹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眉目间並未有半分对於死亡的恐惧,只有几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看破,当然更重要的是,寧学祥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
只不过是会再活一世而已,自然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渐渐地,其他人在寧学祥的话语下露露续续离开了房间,最后却只剩下了寧绣绣一人。
“是不是有话要对爹说?再不说,可真来不及了。”
寧学祥躺在床上,语气依旧中气十足,仿佛就像他这倔强而又成功的一生。
寧绣绣见了,坐在床头边,看著寧学祥这老头子,过了好半天才说道:“爹,您……有没有对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话要说?”
寧学祥听了,微微一笑:“爹这辈子说的够多了,现在没什么话可说了。”
“那……女儿我有话要说。”
寧绣绣忽然出声。
寧学祥也来了兴趣,静静地看著对方,倒要看看,在他这老头子临死之时,这当女儿的能说出什么话。
是要倾诉心头对他多年以来的怨气,还是对当年那件事依旧耿耿於怀?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寧学祥都能够接受。
可寧绣绣却说了一番让他极为意外的话:“您应该不是俺亲爹吧?
俺亲爹可没像您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多年以来把寧家经营得井井有条,甚至在国外那边也都能留下后路。
以前在天牛庙村、在沭水县的时候,俺还能凭著您的確有本事来讲服自己;如今到了这省城,甚至全国其他省城还有那首都也都去了好几次了,再加上跟银子问了许多回。
您从来没出过国,可对国外的情况却了如指掌,俺实在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有人能厉害到这地步?
这实在不像一个村里的財主大户能做得出来的。
还有这些年……”
寧绣绣一遍又一遍地说著她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
以前不说,是因为她早早把寧学祥当成了亲爹;现如今说,是因为她年岁也不小了,寧学祥走后没几年的功夫。
恐怕她寧绣绣也就要一起走那黄泉路了,所以想趁著最后机会问一问。
看著面前的寧绣绣,寧学祥没有给予肯定或否定的答覆,只是带著几分真诚地望向她:“绣绣,记住了,我是你爹。”
“这天下间即便有不对的父母,你爹我,还是自认问心无愧。”
“爹……”
寧绣绣此时心头一揪,也有些动情地喊了一句。
之后她再看向寧学祥时,寧学祥不知何时已然闭上了双目。
寧家这一代传奇人物,至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