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幼璇等了他们许久,依旧不见他们入内。干脆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之间电光火石的交锋,尤其是阎湜彧那副被戳中痛处却强自按捺的模样,心里莫名地畅快。
她适时地轻笑一声,走到褚靖徽身边,极其自然地再次挽住他的手臂。
“吵出结果了吗二位?”
她乐于装傻充愣,干脆对阎湜彧说道:“灵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表哥你可千万别介意。他年岁轻些,比我还小些,你年纪最长,我们夫妻两日后还要多仰仗兄长,这番就给兄长低头认错了。”
她一句“夫妻”,更是往烈火上烹了一勺热油。
阎湜彧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死死盯着褚靖徽,那眼神像是要将对方剥皮拆骨。他忽然也笑了,那笑容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与讥诮。
“年纪小?”他目光转向瞿幼璇,语气“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年纪小,又不代表没脑子。他可是天子钦点的探花郎,天子门生!岂能是笨嘴拙舌之辈?我看他主意大得要死!今时今日能顶撞我,日后又岂会有你好日子过?”
他不等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声音不高,却确保每个字都能清晰地落入在场几人耳中:“此人心机深沉,怎能不令人忧心?怕只怕他鸢飞戾天之心,就要借着你这枝高枝飞黄腾达了!届时由不得你信不信了!你是哭告也无门了!”
他刻意在“深沉”二字上咬了重音,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刮在褚靖徽瞬间冷沉下来的脸上。
“褚编修,你说……本世子说的,是也不是?”
一瞬间,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褚靖徽周身那层温文的伪装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瞿幼璇挽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阎湜彧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终于感到了一丝快意。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仿佛刚才那番恶毒的话只是随口闲谈。
“表妹。”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世家公子特有的那种慵懒和倨傲。
“这京城里的水,深着呢。有些人,有些事,可别只看表面。表哥这些礼物,你还是好好收着,毕竟……往后若有什么难处,终究还是自家血脉,更靠得住些。”
他不再看褚靖徽,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临走时转身拂袖而去,留下院内一片死寂。
送走了一尊大佛,瞿幼璇心里别提多么轻松了。她正想回去继续休息去,就被身边儿一直情绪不好的褚靖徽自背后搂入怀里……
滚烫的泪水浇的她背后的布料都湿透了。她无可奈何地只得哄他道:“怎么又生气了?你还看不出来,我的心一直站在你这边儿吗?”
褚靖徽泪眼婆娑地向她寻求安慰,哽咽地道:“恨只恨他欺人太甚,舞到我的面前挑衅。他的那句话不是叫你我夫妻生分,叫你抛弃我?”
“我是个傻的?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
瞿幼璇反咬一口,干脆挣脱开他的桎梏,双手托着他的腮肉,专注地道:“你今时今日被他为难,又怎知他日岂非他俯首称臣?他既然是个蛮横无理的蠢货,为何不烈火烹油地为他再加一把火?”
“这种人,你学不会利用,就是自讨苦吃。”
褚靖徽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泪水,却仍旧扑进她怀里闷声闷气地道:“即使这话是你骗我的,也要一直骗下去。我不许你,当着我的面给他好脸儿。我才是你丈夫,你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啊!”
“他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狐狸精,挖墙脚还挖不到的没用废物!这样的男人,尤其能比我合心意?”
瞿幼璇欲哭无泪,听着他们二人都格外幼稚的攻击,她只得好好好地哄着他忘却方才的不快。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褚靖徽站在原地,身姿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翻涌的墨色,泄露了他此刻汹涌的内心。
好一阵后,他才轻轻拍了拍瞿幼璇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自己今日不会再折腾她了。目光却始终望着阎湜彧离去的方向,冰冷而坚定。
他用尽全力才勉强勾刀衣角的人,他又怎会允许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呢?
他暗自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都要争着抢着,永远不许旁人掠走他最宝贵的人……